黛玉道好。賈母又問紫鵑等人,紫鵑便将黛玉的起居飲食細細回明。賈母聽了,知道黛玉身體好轉,這才略略放心。
今日邢夫人、尤氏、李纨、鳳姐和寶钗都在,餘下未出嫁的惜春和巧姐兒也在。黛玉眼睛一掃,發現少了一人。
寶钗道:“近幾日母親身上不好,故而沒來。”
黛玉點頭,心想:果然是二舅母,雖然她從前不喜自己,但直到此刻方确信竟敢真的做這樣的事。但黛玉想着自己已經嫁出去了,又不在賈府裡住着,對此也不再過問了,她相信賈母自有決斷。
鳳姐問:“妹妹可是從積餘街過來?想必已是用過早飯了!”黛玉怕賈母生氣,看了賈母一眼,見她滿是笑意,才點了頭。
鳳姐道:“正好,我們這裡都是今年的新茶,龍井、碧螺春、六安瓜片、老君眉都是有的。唯獨缺了暹羅茶,不知妹妹可還用得慣?”
衆人大笑起來。
黛玉氣道:“我就知道二嫂子要編排我!這幾日,我不在,可把她憋壞了,正愁少了一個可以擠兌的人!”
鳳姐道:“妹妹冤枉!自你出了門子,我哪天不念叨你,怕你累了渴了,又或者哭了沒人替你收眼淚呢!”
衆人笑得不行,寶钗也上前道:“這話鳳丫頭可沒有亂說,确實記挂着妹妹呢!隻是鳳丫頭怕是忘了,燕姑爺也是個疼人的,再不會惹妹妹哭的!”
李纨道:“正是正是!我看妹妹氣色好的很,身量也高了,可見是過得很好。老祖宗也不必牽腸挂肚的了!”
衆人又說起北靜王要迎娶繕國公家的千金,太上皇後與皇後看遍了京中諸秀,最終才選了她家。邢夫人問黛玉:“你還記得麼?就是上一回和你們坐一桌的石光瑤。”
黛玉看了惜春一眼,點頭道:“原來是她呀!确實是極相配的,生得沉魚落雁,又爽利大方。”
尤氏道:“她家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道還是叫她們争到了。”
賈母道:“這些小姐們都是大差不差的,終究裡家裡爺們争氣。他家那個石光珠、石明朗兩個,在聖上面前多露臉啊!上次京營考較,龍骧衛、虎贲衛和鷹揚衛黜了多少個,獨他們家受了誇獎。
聖上當然要給他們家一個臉面了!”
黛玉聽着這話,似乎是賈母意有所指,待背人處,惜春悄悄說與黛玉聽,原來之前賈蓉買了龍骧衛的一個官兒,可他武藝稀松平常,在聖上面前丢了醜,被黜了。
鳳姐一面讓丫頭添茶倒水,又上了些茶果,一面說道:“除了北靜王府、皇長子府,還有其他幾位皇子,也到了選秀的年紀,故而京裡熱鬧得很。”又問黛玉:“忠毅侯府可有人要選?”
黛玉道:“我人還沒有認全呢!隻我們府上,應是沒有。燕家其餘幾房人,都不在京中。”
一衆媳婦又商量送禮的事,往常黛玉是不耐煩聽這些的,如今卻打起了精神,聽着她們的一言一語。
賈母也教她:“你找出從前的例來。北靜王頭裡娶的是鎮國公家的小姐,你們府上必定也是送了禮的。這回算是續弦,便不可越過去。可是繕國公家與我們家也是世交,你又與她相識一場,咱也可以私下添妝。”
黛玉點頭,又問賈府什麼時候去,她跟着一起去便是。
賈母笑道:“你琏二嫂子身子重了,這回是寶玉媳婦去,你跟了她去吧!”寶钗素來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這時便回道:“下月初七是個好日子,那會兒去吧!”
黛玉點頭記下。
黛玉在女眷這頭說着熱鬧,燕臨也被賈家一衆男人圍着。賈珍等人上次已領教了他的武藝,這回盡說着恭維話。
又問:“妹夫可知,天策衛要遴選了,不知考究些什麼,妹夫可有消息?”
燕臨道:“不過是騎術箭術這些,我也不知。我二弟到時要去,這兩天也是天天練着呢!”
賈珍回頭看賈蓉,啐了他一口,道:“孽障!可聽見了?!人家這本事是怎麼練出來的?你天天玩樂,老子給你花的錢也别說聽個響了,竟是水花也不見一個!”
賈琏不想讓燕臨看笑話,連忙攔道:“這也不急,他剛黜了,現在急急去選,隻怕人家也不敢錄。不如安心在家練着,也可向妹夫讨教幾招!”
燕臨連聲道不敢。
因他領着錦衣軍的差使,平常官衙應卯,蔡廣仁又器重他,所以賈蓉等人就是想上門也見不着人。燕航倒是在,見了賈家這些人也願意比試,沒兩下就領略到彼此的高低來。兩廂都吓了一跳。燕航這才知道什麼叫花花架子。而賈蓉心想:到底是上過戰場的,我又何必湊這個熱鬧,還讓人看笑話。自此便不來了。這是後話。
到了巳時二刻,賈家又擺宴席。燕臨和黛玉用過飯,向賈家衆人辭行,道晚歸恐父親擔心,這才回了忠毅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