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王和北靜王敢有異動，必然是京營節度使霍隆城倒向了他們這一邊。忠順王緊急調兵，索性繞開京營，直接從百裡外的千軍台神機營召集人手。

至于霍隆城現在何處？

蔡廣仁心裡盤算了一番，看向了身邊的燕臨。燕臨微微一笑，當時蔡廣仁以為霍隆城和他一樣，是皇帝的人，所以對于京營不甚在意。

但燕臨是領兵打仗之人，深知奇兵的效用，設想他是亂黨，想要赢下這一局，最妙的一招，莫過于策反霍隆城，兵不血刃，出其不意。

所以燕臨早就派正在“養傷”的泰阿，帶人潛入京營，控制住了霍隆城。京營三萬軍馬，成了廢棋。

他這一手，是連頂頭上司蔡廣仁都瞞過了。

蔡廣仁“哼”了一聲，道：“好手段！”

燕臨此刻乖覺起來，輕聲道：“屬下不過防患于未然，不想歪打正着啊，都是托大人的福！對了，我派了泰阿那小子去的，假借了您的名義，您記得到時将他歸入我們錦衣軍呐！”

蔡廣仁瞪了他一眼，事到如今，他不想吞下這個功勞，也不行了，否則就是他玩忽職守。要真讓霍隆城得手，他們這群人通通完蛋。

大明宮發喪，舉國缟素。

這次的事情太大，為防意外，皇帝隻允許宗室命婦入宮守靈，黛玉才懷上孩子，倒免了這頓勞苦。

但燕臨、燕航兄弟都要在值齋戒，燕臨直接就得住在北鎮撫司了。黛玉替他收拾東西，一邊又擔心衙門裡住得不舒服。

燕臨笑道：“從前我在外打仗，風餐露宿，不在話下，這又算得了什麼？”

黛玉取笑他：“可你是領兵之人，自己住一個營帳，如今和他們住在衙門裡，到底不同的。”

燕臨想了想，說：“不錯，記得給我備些香料。”

黛玉奇怪：“要香料做什麼，我看你平常也不愛用香啊！”

燕臨道：“天氣熱了，那幫子粗漢，不愛湯沐，味道也忒大了些！”他皺了皺眉，自從成親後，就是睡在香香軟軟的老婆身邊，一時半會兒還真回不去了。

黛玉笑了起來，尋了一些東閣藏春和雪中春信來。燕臨瞧了一眼，道：“不必這麼貴重的。就用那些常見的更衣香和清穢香即可，他們哪配聞你的好東西？”

“不過就是些香料罷了！”黛玉毫不在意：“再費心，也不過是為了聞着舒心的。”

燕臨一聽，也是這個道理，趁黛玉不注意，揀了一條她常用的帕子，塞在袖中，轉身從自己的櫃子中翻出一個小匣子，遞給黛玉。

黛玉打開一看，都是什麼魯班鎖、九連環之類的小玩意兒，頓時樂不可支：“這是你小時候的東西吧？”

燕臨說是，又道：“你别老悶頭看書，平時多走動走動，便是盤些個小玩意兒，也是好的。”

黛玉把玩了一番，笑道：“這些我也都有，不過沒帶來。這些留着給你閨女玩兒吧！”

“哎喲！”燕臨看着黛玉還很平坦的小腹，萬分不舍：“我的寶貝大閨女呀，你爹爹我要離開七七四十九日，你不準鬧你娘。等我回來，就陪你玩兒！”

黛玉笑着推開他的腦袋，拿手點他：“合着我生孩子出來，就是陪你玩兒的！你自己聽聽，有個爹的樣子沒有？！”

燕臨哼哼兩聲，那是她還沒見着大閨女，等她見了，肯定比他還寶貝呢！

當日，不僅燕臨、燕航兩兄弟走了，連在兵部挂了個虛職的燕牧也得去部裡。忠毅侯府一下子冷清了下來。

京城百姓為太上皇服喪，禁宴樂、禁屠宰，入眼皆是麻衣，城中寺觀，鐘聲不斷，要敲足三萬杵。

黛玉每日和丫頭們做針線，閑來說起石光瑤，紛紛歎息：“北靜王妃當年到榮國府來玩，好模樣，好性情，哎……”

雪雁道：“都說寶姑娘有牡丹之姿，我看石姑娘才是豔冠群芳呢。現在可怎麼辦呢？她夫君算是亂黨，可母家又是功臣……”

蔣嬷嬷睨了她一眼，道：“你倒是打聽得清楚。這些天，各家門戶禁閉，難為你還能知道這些。我看你該入錦衣軍才是。”

雪雁自誇起來：“我要是男人，必能做好這差使！”

衆人都笑着啐她。

獨獨黛玉，看着廊下細雨，打得落花缤紛，猶如墜樓人，心中不愉，默然無聲。

王嬷嬷捅了捅紫鵑，紫鵑上前說笑：“咱姐兒出生，該叫個什麼小名兒才好？元江郡主養的女兒，叫安姐兒，我聽着就很好。”

元江郡主自然是探春了，她在南安王府，這一次南安郡公，總算沒有站錯隊，他們這一支也就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