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布裡奧妮站在城堡底下時,竟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能夠清楚地回憶第一次站在這裡的心情,能回想起在象牙塔裡度過的每一天。
布萊恩送了她一份開學禮物。其實布裡奧妮并沒有抱希望,但是一看到他得意洋洋的面孔,她不由的好奇起來。
他約在公共休息室見面。
布裡奧妮坐在台階上,看着來來往往忙碌學習的人們。她沒有心情,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單純的提不起精神,整個人恹恹的。
“來,你看看。”
“這是什麼?”布裡奧妮驚訝,卻不得不壓着嗓音。
布萊恩抱着一個畫框走來,看樣子很沉,他走幾步就不得不歇一歇,并且換一個姿勢。布裡奧妮默不作聲地用了漂浮咒。
“哦,謝謝你。”布萊恩省了不少力。他走過來,似乎有些赧意。“太久了,我竟然忘記了。”
“這是什麼?”
他将畫框翻了個面。
《蒙娜麗莎》。
布裡奧妮沒有去過盧浮宮,但是她在相片上也曾經看過這樣舉世矚目的名畫。“你畫的?”她擡頭看過去。
“不是。”布萊恩露出詭異的笑臉,“我偷的。”
“我竟然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和蓋世太保又了關系。”布裡奧妮翻了個白眼,繼續看着這幅畫,包括每一點筆觸。
“你真是個天才。”盯了許久,布裡奧妮終于忍不住誇他。
布萊恩也看着這幅畫。
蒙娜麗莎他一直在模仿,可是長久以來都并不成功。他知道布裡奧妮并不是鑽研繪畫的人,甚至她一竅不通,但是他給了布裡奧妮最棒的一幅仿作。布萊恩敢說,即便是最傑出的鑒定家也沒有辦法鑒别這幅畫的真假——盡管确實,真迹就擺在盧浮宮裡。
他是僞造的天才,他承認。這一點布裡奧妮沒有必要知道。
但是他的天賦似乎并沒有什麼作用,不論是在戰争年代,還是在和平盛世。猜猜别人會怎麼說他,布萊恩惡意猜測着,一個可恨的騙子、一個無能的小偷,無父無母沒有家教的野孩子。他撇着嘴角笑,偏生被布裡奧妮看出幾分落寞來。
布裡奧妮湛藍色的眸子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是能看穿他心底的一切。但是布萊恩覺得她并不能——布裡奧妮是個熱愛小說的女孩子,任何一些蛛絲馬迹她都會誤解和多疑。布裡奧妮能夠想象到學習繪畫的辛苦,也不能理解布萊恩要走上藝術這條道路的選擇;她已經在心裡設定了一個極度熱愛藝術、極富天賦的年輕人,出身貧寒卻堅持夢想;他和自己多麼相似啊。
“别多想。”布萊恩說道。
四年級的課程變得複雜,不過布裡奧妮能夠應付的過去。她早就自學了基礎的課程,所以比起其他同學會更得心應手。除此之外,她稀裡糊塗選了數字占蔔課,結果失敗地發現她其實并沒有占蔔的天賦和興趣,所以她不得不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完成這門課程。布裡奧妮很後悔自己的多此一舉,無時無刻。
“你好,布裡奧妮。”
當布裡奧妮早早到教室的時候,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她以往的位置上。看到她怔住的表情,湯姆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呃,你好。”布裡奧妮找了另一個位置坐下,“你也選了這堂課?”
湯姆把書放下,放好書簽。“是的,我聽說這門課,”他頓了頓,“比較有趣。”
有趣?
布裡奧妮皺皺眉,覺得完全是無稽之談。除了幾個占蔔家族出身的同學,剩下選修的人無一不在抱怨數字占蔔的無聊和複雜。
湯姆看到陸陸續續有同學進來,也不在多言,繼續坐在那裡看書。好像他不曾與她講過話,他們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一樣。
布裡奧妮有些想說的話卡在嗓子裡,此時也鈍鈍地咽下去。她有些不快,心裡仿佛是哽着一塊東西——就像那年她準備許久的話劇最終沒能演出一樣。當時的原因仿佛是羅拉,布裡奧妮也不大記得清了;湯姆的俊秀的面孔詭異地與羅拉當年的面孔重合——血紅的嘴唇和塗得慘白的面頰,她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帶着對湯姆也生出幾分異樣的情緒。
布裡奧妮發現自己越來越頻繁地回憶起過去了,盡管這些過去的記憶都斑駁着。這一點也許是源自于暑假見慣了生死,也許是她經曆了許多事情,犯了錯、承擔着錯誤。回憶的越頻繁,她就越難在記憶裡脫身;畢竟那是唯一脫離現實的機遇。
“打擾一下,”鄧布利多教授站在教室外面,“布裡奧妮,請來一下。”
周圍的眼神都是羨慕,襯托的她更加惴惴不安了。
“教授,能告訴我發生什麼嗎?”往辦公室走的路上,布裡奧妮擡眼問身材高大的鄧布利多。他有長長的頭發,戴着半月形眼鏡,顯得極其睿智與和善。
“孩子,這件事情不該由我告訴你。”鄧布利多隻這麼說。
辦公室裡挂着曆代校長的畫像,光線并不明亮,反倒有些可怖。
“布裡奧妮,很抱歉,你父親寄來這樣的一封信。”迪佩特校長遞給她一封信,語氣沉重。
她知道了。
所有的惶恐終于有了發洩口,完全湧出來的一瞬間,變成了絕望。
“不,我不看。”布裡奧妮尖叫道,眼淚簌簌掉下來。她不停地搖頭,身子努力地後縮,卻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