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裡奧妮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你要現在跟我談論這些哲學話題嗎?你在影響我工作。”盡管嘴上抱怨,配置魔藥的雙手一刻也沒有停歇。“變化隻不過是以你的視角來說的。世界一直在變化,其實沒道理她不變。我們興許也變了,布萊恩,隻不過我們不知道。”
她的魔藥配置完成,淺藍色的藥水放置在玻璃瓶裡,像是裝了一瓶海水,清澈又晶瑩。布裡奧妮把藥水放在托盤上,回頭朝布萊恩說道,“你在這裡呆着,我去照顧病人。”
丹尼爾·安德森剛剛清醒過來,方塔小姐正在給他喂營養劑。見到布裡奧妮走過來,方塔小姐笑盈盈地更進,“安德森先生說感覺好很多了,身上的傷口也終于有了愈合的迹象,實在是好消息。”
“是嗎?”布裡奧妮驚訝地看向安德森,眼裡滿是驚喜,“現在身體還行嗎?”
“還行。”安德森點點頭,亞麻色的頭發垂落在額頭上。
“這是今天的第二頓藥,吃完藥就可以吃一些松軟的食物了。”布裡奧妮把藥水交給方塔小姐,一邊和安德森聊着天,舒緩他的情緒。“安德森先生,你是不是剛畢業沒多久?我總覺得之前在學校見過你——我想想啊,你是不是魁地奇的球員?”
“沒錯。”安德森點點頭,“我曾經是格蘭芬多的擊球手,不過現在已經好幾年沒打過魁地奇了。加入傲羅之後,工作實在是過分忙碌了你也知道的。”
“這倒是;不過傲羅新人就會被分到很複雜的任務了嗎?”
“按理來說不是的,但傲羅的确很缺人。”安德森笑着解釋。他長着一張讓人如沐春風的面孔,亞麻的卷發配上娃娃臉,看上去就覺得很和善。“我一畢業分到的任務,大多很簡單——幫助麻瓜警察調查一些難以解釋的案件。”
“這也是傲羅的活?”方塔小姐插嘴,“我還以為這歸魔法部管呢!”
有這樣的誤解也是正常的。魔法部這幾年處于一個持續無序混沌的局面,業務亂七八糟地混雜在一起,就連丹尼爾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即将被分配到什麼任務。總算是熬出頭,開始追查格林德沃,卻突遇如此災難——隊長和許多同伴都在這場爆炸中犧牲。
安德森隻覺得自己的前途異常灰暗。
——比灰暗更糟糕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怎樣繼續生活了,身體裡潛藏着的恐懼、以往一直被正義感壓制住的恐懼,此刻無法阻止地升騰起來。如果開始畏懼死亡、如果不再有為正義赴死的信念,自己還能稱得上傲羅嗎?還算得上格蘭芬多嗎?安德森忍不住這麼想。
“安德森先生,飯後會提供巧克力味的煎餅,你可以嘗嘗看。甜食能讓心情變好,相信我。”布裡奧妮識别出他的沮喪,出言提醒他。
“好的。”安德森點頭,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說不出具體聽沒聽進去。
“還有,你的工作筆記放在床頭了,為了識别日記本的主人,我翻了第一頁。提前跟你道個歉。”布裡奧妮說着,把空玻璃瓶放回托盤,“我先回去了。再見,安德森先生和方塔小姐。”
“再見,泰利斯治療師。”
給安德森配置的魔藥裡,有一份是調節心情的藥水——布裡奧妮借助了托利弗治療師給自己的方案,改善了藥劑的配方,使它的治療效果更好。隻不過,現在唯一的“試驗者”是安德森先生,并且他才吃了兩天,藥效似乎還不明顯。
——不管怎麼說,布裡奧妮都想把這個藥劑命名為“薄荷莫吉托”。
酒鬼應當會愛上這個藥劑的吧。布裡奧妮心想。
第二天早晨,布裡奧妮從自己的公寓裡醒來,就聽見廣播裡慷慨激昂的聲音。她沖了杯咖啡,把收音機的聲音調大了一些,一邊看向晨曦初露的窗外,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悅。
【通過盟軍的努力,将希特勒趕了回去……這是西線規模最大的一次陣地反擊戰,盟軍獲得了慘痛的成功……】
布裡奧妮端着咖啡杯往門外走,不往給自己抓一件厚外套。二月的倫敦仍舊帶着刺骨的冷意,空氣冷冽而潮濕,似乎下一刻又有雨雪降臨。布裡奧妮在門口買了份報紙,閱讀着首頁關于戰争的報道,一邊猜測着戰争是不是真的快結束了。
到今年秋天,就是第八年了。
這麼多年,不知道整個世界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家庭支離破碎——世界已經和她小時候很不一樣了,變得更加閉塞、狹小,沒有人情味。歐洲也永遠無法回到曾經的黃金年代,像是一棟巨大的、金碧輝煌的大廈終于坍塌,爺爺口中的歐洲興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也許魔法界也是一樣,曾經的一切繁華、富饒,都會在戰争與矛盾中消失殆盡,沒有人會是得利者。
布裡奧妮歎了口氣,迅速回了公寓。
【親愛的裡昂:
好消息來了,是不是意味着戰争終于能結束?我不敢懷有希望,因為我甚至希望最終帶來的仍舊是失望。
裡昂,原諒我無法心安理得地回到家裡,我知道我身上滿是罪孽,就算是上帝也無法拯救我這樣的信徒吧……我知道我将用這一生贖罪,我也正在為塞西莉亞與羅比贖罪。
最近我過的還行,醫院的工作挺忙碌的。這裡也有戰争,但不如歐洲大地那樣慘痛;前些日子發生了一場慘烈的爆炸案,我不得不加班幾天來救治那些傷員。但是在救人的時候,我内心久違的平靜起來,我覺得這應該是适合我的工作吧。
爸爸媽媽還好嗎,你還好嗎?希望你們一切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