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布裡奧妮氣喘籲籲地回答。她的語句斷了一半斷在喉嚨裡，劇烈的呼吸堵住她的氣管，讓她不再能順暢地講話。的确是體能太差勁了，因此所有的注意力都沉浸在喘息、用力與攀登上，頭腦出現了漫長的暫停；布裡奧妮不需要思考任何計劃，不需要思考任何在伏地魔面前僞裝，不需要使用頭腦封閉術就能給自己帶來豐沛的安全感。這種暫停就像是薄冰上行走的人忽遇一塊礁石，能夠安穩地攀扶着休息片刻。

到後面，布裡奧妮甚至能感悟到掌控自己頭腦的更舒适的方式。

“布裡奧妮，我很了解你。”走到半山腰的休息處，艾芙琳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來，把登山杖放在一邊，認真地看着布裡奧妮。“你最近心事很多，感覺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嗯。”布裡奧妮點點頭，爽快承認。

“你讓我想到了很多年前，還在學校的時候。那段時間你也是，不跟任何人講話，不跟外界接觸，把自己封閉在頭腦的世界裡。我不知道你在忙活什麼，也沒辦法把你從你的世界裡帶出來。”艾芙琳回憶道。

布裡奧妮知道她說的是哪一段日子。

當年她先後得知羅比與塞西莉娅的死訊，巨大的愧疚感與罪惡感把她壓垮。當初是龐弗雷夫人和布萊恩把自己硬生生從那種恐怖的窒息的抑郁情緒中解救出來的；但是她甚至不清楚，艾芙琳對那段時間的自己如此關心。她對世界的感受不再清晰，對自己的存活也感受不到，就像是活在某種真空。

“你最近跟當年的狀态有點類似，布裡奧妮，但是我現在比起當年知道該怎樣把你帶出來了。”

艾芙琳看着面前的群山。

山坡上覆蓋着焦木色的草木，白胖的羊群堆積在一起，雲朵一般擴散又聚集。牧羊人的身影是深色的，極小的人影，就像是印象派油畫的某個碎片。英格蘭的山并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但是即便是如此，也足夠讓人放松了。

“我來拉着你感受這一切。”她說。

回到房子裡的布裡奧妮，坐在餐桌邊對着打字機不斷敲擊；艾芙琳和伯頓兩人在準備豐盛的聖誕大餐。不知怎的，布裡奧妮從野外回來之後，猛然陷入一種傾訴欲爆棚的狀态，她覺得自己必須要拿着打字機寫點什麼才行，否則洶湧的情緒就抑制不住地要爆炸開來。她飛速地書寫着，紙張換了一張又一張。

“這就是作家的狀态嗎？”伯頓悄聲問着。

他對于布裡奧妮的了解一直存在某種割裂，妻子的同學兼好友、巫師、巫師界的醫生、知名作家，這幾個身份彼此之間分裂又拉扯。如今，他總算是有機會目睹布裡奧妮工作時的狀态，幾個不兼容的身份忽然融合了一點。

“你不要打攪她工作。”艾芙琳示意他小聲。

伯頓聳聳肩。

他的視線掠過客廳放着的聖誕樹；布裡奧妮送給他們的禮物分别用藍色和金色的包裝紙包着，早早地放在樹下。他們給布裡奧妮準備的則是向日葵的包裝紙；而他們彼此的禮物還在各自身邊。伯頓盯了唯一一個小号禮盒、黑色包裝的禮物，戳了戳艾芙琳的胳膊。

“那是誰的禮物？”他有些疑惑。

艾芙琳走了過去。

路過餐桌的時候，布裡奧妮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人經過——她全神貫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幾乎不能被任何人打擾。

包裝紙雖說是黑色的，但是上面有某種燙金的暗紋，相當奢華。系帶上夾着一張賀卡，花體英文寫着“布裡奧妮·泰利斯”的名字，一看就是用羽毛筆書寫的，充斥着最原始的墨水味。艾芙琳覺得字迹隐約有些眼熟，卻又無法辨識究竟是誰寫的，她轉念想到自己畢業已經太多年，字迹的變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于是也不再深究。

“布裡奧妮，有你的禮物，應該是你的巫師朋友寄過來的。”

****

“主上，金斯先生售賣的變形冠冕是我故意賣給他的，相當于一個穩定的複方湯劑。金斯先生的店員是托馬斯，負責售賣這個東西。”

等到例行會議結束，屋内隻剩下馬爾福父子、埃弗裡、伏地魔和自己時，羅齊爾走上前，恭敬地說道。

湯姆·裡德爾面色一暗。

“布萊恩·托馬斯是布裡奧妮·泰利斯的同學，他們曾經關系很好，我一直懷疑泰利斯對伏地魔大人不忠誠，所以故意拿變形冠冕試探。布萊恩·托馬斯果然扣下了冠冕，并送給了布裡奧妮——”

埃弗裡眼見着伏地魔的臉色愈發凝重，最終變成一種忍無可忍的憤怒。

他本就站在最邊緣，此時意識到不對勁，埃弗裡立馬就退後半步，整個人站在門廊的陰影裡，不易察覺的位置。伏地魔的表情很不悅，這種怒火很容易燃燒到自己身上——不管怒氣是沖着誰的。出于長久以來對湯姆·裡德爾和伏地魔的了解，埃弗裡認為此時他的憤怒對象更像是羅齊爾而非布裡奧妮·泰利斯。

羅齊爾察覺到了伏地魔的憤怒，并轉變為一種抓到間諜的沾沾自喜。他更加慷慨激昂道，“布裡奧妮·泰利斯是現在最需要變形冠冕的人，長期服用複方湯劑會讓人處于一種長久的負面狀态。我現在甚至懷疑，泰利斯擁有變形冠冕之後，會把龐弗雷夫人放走——我們隻需要到時候收回冠冕就行！不怕抓不到這個敵人！”

裡德爾的憤怒逐漸變成一種忍無可忍的形式：他舉起了魔杖。

馬爾福此時也意識到不對；他試圖打斷羅齊爾，卻沒能來得及。

伏地魔的鑽心咒已經搶先一步用到了羅齊爾身上。

“你們的主意太多了。”他的嗓音低沉又陰郁，卻仍能聽出裡面的滔天怒火。“你們并不把我放在眼裡，反而喜歡自說自話，這一點我很不滿意。懷疑同伴，這是我不可接受的。”他的視線落在馬爾福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卻讓人分辨不出情緒。“阿布拉克薩斯，以後羅齊爾的任務我就交給你了。”

****

布裡奧妮拆開包裹。

一個鑲滿了鑽石的發冠，并不大，卻相當精緻漂亮。布裡奧妮一眼看到就喜歡上了，放在手心愛不釋手。

随着包裹來的賀卡掉落在地上，布裡奧妮撿起來看。

【給布裡奧妮·泰利斯。

聖誕快樂。

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