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最終沒有去莉莉的婚禮。

他無法真摯地祝福莉莉，無法面對兩人真的開心幸福的模樣。盡管他已經說服過自己千百次，但是等到真正行動的時候，永遠邁不出那一步。不過，即使是不誠懇，他也還是給莉莉準備了新婚禮物——一份價值不菲的水晶擺件，雕刻成了百合花的形狀，仔細看還有流轉的星河；斯内普想，或許這樣東西會擺放在她和詹姆斯·波特的家裡，聆聽他們幸福的呢喃。

等到周一回來上課時，斯内普還是憋不住氣，拿着一沓作業來醫療翼，假裝找布裡奧妮聊學術問題，實際上旁敲側擊地打探婚禮情況。

布裡奧妮當然能看出他的心思，但是她還是如實描述了。

****

布裡奧妮是和鄧布利多一起來的。

為了遮擋變形冠冕，她刻意戴了一頂漂亮的網紗帽，還根據請柬上的要求穿了一身淺棕色的魔法袍。而鄧布利多則是一如既往的花俏，通身是奶油白，但是還有一圈漂亮的紫色鑲邊，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昂貴精緻的禮物。布裡奧妮忍不住跟他說，麻瓜世界是不習慣在婚禮當天穿白色的，白色是屬于新人的顔色。

鄧布利多詫異，“我已經穿着白色去了很多場婚禮了。”

“行吧，也許魔法界沒有這種講究。”布裡奧妮聳聳肩。

兩人沒能順利落座，鄧布利多周圍滿是人；在魔法界，他相當有排場，作為打敗格林德沃的白巫師，也作為正在為打敗伏地魔而奮鬥的白巫師，他相當德高望重。布裡奧妮也就趁着這個時間開了小差，觀察着四周：

這裡仿佛身處一片春季的綠林裡，滿是層層疊疊的綠色，花卉繁多但是搭配和諧，色彩也多為粉紫色與淺藍色，如同幻夢一般漂亮。布裡奧妮打眼一看就覺得，這場婚禮大概是花了些心思的。

除了曾經的那些同學，莉莉和詹姆斯還邀請了一些現在的同事，都是一群傲羅。布裡奧妮還在人群裡隐約看到幾個面熟的身影，大多是曾經在聖芒戈工作時治療過的人。想不到當初的那些鬥志昂揚的年輕人，現在也在魔法界身居高位了，時間真是迅速。

還在東張西望，鄧布利多總算是甩開人群，重新回到安靜的角落。

“給你順道介紹個人吧。”鄧布利多指了指正在一瘸一拐走過來的男人，一邊說着，“你或許聽說過他，我們現在都叫他瘋眼漢，瘋眼漢穆迪。一個相當出色的傲羅，也是我忠實的夥伴。”

布裡奧妮自然聽說過他，像他這樣傑出的傲羅并不多見；手段狠厲但不殘忍，眼光獨到，整個人的風格和他外表呈現出來的差不多，一個強大的硬漢。硬漢隻剩一隻健康的眼睛，另一隻眼睛是“義眼”，一個神奇的魔法産物，據說裡面的魔法能看穿很多東西——這也是他能順利抓住這麼多人的原因。

布裡奧妮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能透過自己的變形冠冕看清自己真實的面孔。

瘋眼漢穆迪對她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龐弗雷夫人。”

他的眼神似乎沒有在她身上停留很久。

“你好，穆迪。”布裡奧妮也客套地打了聲招呼。

他今天穿的整齊很多，白色的巫師袍遮住了木腿，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以往那麼淩厲。不過也僅僅是看上去；當他開口時，還是能極其敏銳地發現他的本色的。

“今天要是有食死徒敢來鬧事，看我怎麼收拾他們。”穆迪惡狠狠地說。顯然，他做得到。

“好了，穆迪。”鄧布利多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可以放松一些的，這裡大家都在，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你倒是自信的很。”穆迪冷哼一聲，不過心裡似乎接納了鄧布利多的說法，安安靜靜地坐回了凳子，不再像對話之前那樣警惕了。

有這樣的傲羅，魔法界真的會安全很多。

很快，大家都安靜下來。

某種神奇的音樂聲響起，有些類似于美人魚的歌聲，缥缈又動人，音色像是綢緞一樣光澤。布裡奧妮沉醉在音樂裡，不留神詹姆斯·波特和莉莉·伊萬斯已經并肩牽手站在拱門之下了。拱門也是由花朵與藤蔓編制而成的，仿若仙境。

莉莉穿着一身白色的紗裙，上面滿是透明的寶石與鑽石，華貴又閃着金光。她的紅發燙成大卷，隻在劉海處有一圈麻花辮，像是仙女的花冠，點綴有星星點點的白色小花。她真是太漂亮了，那雙綠色的眼睛幾乎和這整片綠林融為一體，又完全脫穎而出，像是春日裡最沉醉的綠色湖泊。

她也真的好幸福，是一種肉眼可見的愉悅狀态，似乎任何煩心事都不會影響到現在的她。

布裡奧妮想，自己在婚禮上會變得年輕。會回到同樣覺得愛情皇帝大的年紀，會把關于婚禮的幻想都寫下來，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重演，直到她滿意為止。

她再也不是那個年紀的人了。

****

斯内普沉默了許久。

布裡奧妮無法想象他的心情，她隻能在腦中假想斯内普現在應該是難過的。因此她準備了一些點心，想着如果斯内普和鄧布利多一樣能輕松用甜品打發就好了。不過顯然，斯内普不是鄧布利多，甜點并不會讓他心情好起來。

他覺得，自己的内心似乎有一部分徹底枯萎了。

外面下起暴雨——斯内普又想，自己的世界是不是也像這樣滿是暴雨，難遇晴天呢？

他并不是真的特别傷心難過，似乎還不至于。他隻是覺得遺憾，遺憾之後還覺得命運跟自己總是開玩笑，他有一種被命運戲耍的古怪心情。

随着自己的逐漸成長，斯内普已經習慣于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負面情緒或多或少總會到來，他無法阻止、也沒有必要阻止。情緒也不會怎麼樣，等到有正事的時候自然會消失，因此他可以自由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仿佛是一隻遊蕩在暴雨裡的魚。

不過，在布裡奧妮眼裡，就是斯内普可憐巴巴地一個人改完作業，抱着作業回辦公室，垂頭喪氣似乎備受打擊的樣子。

哎，年輕人的愛情。

她感歎一聲，随即又想到自己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