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第二天,甘棠把搬回來的所有行李都給整理好了。
之後他便将他的音樂靈感筆記本帶進了琴房,潛心搞起了音樂創作。
江旺閑得沒事幹,便也溜進甘棠的琴房裡,好奇地圍觀起了他的工作流程。
“汪醬?你怎麼也跟進來了?你不去看電視了嗎?”
“汪。”——哥的事,你少管。
甘棠微笑着蹲下身,用力rua了rua汪醬的狗頭。
“麼麼麼~汪醬,你怎麼忽然變得這麼粘人呀,是不是剛到陌生地方還不習慣呀~?”
甘棠又從一旁拿了隻太陽花模樣的大坐墊過來。
“來,這個給你,你趴這兒。你在這裡好好的休息,不可以在屋裡搗亂,也不可以亂吵亂叫,更不可以咬電線,知道了嗎,否則我就得把你丢出去了。”
“汪——”
在安置好了汪醬後,甘棠才正式進入創作狀态。
他一邊翻開靈感筆記本在鋼琴凳上坐下,一邊将三角鋼琴的鍵盤蓋随手掀開,并随意按了幾下。
“噔、噔、嘚er——”
聽到那個不和諧的音,甘棠微微皺眉。
“這走調走得好厲害啊,該給鋼琴調音了。”
甘棠從一旁翻出工具包,純憑肉耳調起了音。
江旺隻看了一會兒就無聊得打起了哈欠,上下眼皮間逐漸黏糊了起來。
正半睜半閉着眼,即将入夢之時,卻看見甘棠給鋼琴調音的動作緩緩地慢了下來。
并且他每調一會兒琴,就要思慮着在琴鍵上敲打下一小段旋律,然後才繼續調音。
漸漸地,江旺又将眼皮子給睜開了,就算音感平凡如他,也逐漸聽出甘棠調的這音不對勁。
一開始甘棠還是按照标準音在調,但後來,甘棠卻又莫名把音給調回去了?
江旺甯肯相信是自己的狗耳朵壞了,也不相信是甘棠的音準失靈了開始在那裡瞎雞脖亂調。
——小棠他把琴音重新調亂,這是想幹什麼?
江旺不覺好奇地坐起了身,想從甘棠身上看出一些端倪。
随着甘棠的調音速度越來越快、在琴鍵上敲打出的旋律也越來越連貫後,江旺眼前一亮,很是興奮地猜到了甘棠想幹什麼——
他将用走調的鋼琴創作出一首風格絕對獨特、且難以複刻的曲子!
也許隻有像甘棠這樣的擁有超絕音感的天才級人物,才敢這樣自信地去自調一架走音的鋼琴來創作新曲。
一般人可能不太懂這是什麼概念,打個比方,比如說普通人是在用毛筆普通地寫書法字,那甘棠則是拿出了爛牙刷、髒掃把、廢舊鋼絲球等一堆奇葩物品在寫書法字。
光是用普通毛筆寫出有風采的書法字,就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更何況甘棠還要拿着把爛牙刷去挑戰。
能用爛牙刷把字寫利索就不錯了,更何況甘棠還要再用它寫一篇能被挂去展覽的書法佳作呢!
也有人可能要問了,為什麼要放着好好的毛筆不用,非要用爛牙刷去寫字,這是吃飽了撐的嗎?
答案當然不是真吃飽了撐的,答案在于風格,字迹寫出來的風格。
爛牙刷炸開的毛刺,會使得寫出的書法字天然有一種粗犷感。
而走調的鋼琴彈出來的音,則自帶沙啞的嗚咽感,就仿佛是琴鍵喝醉了酒,它跑調了,但也有一番自己的小情緒存在了。
甘棠将調音工具徹底放下,他坐回到鋼琴凳上,雙手撫上黑白琴鍵,将一陣透明的幽風從跑調的琴弦裡放了出來。
那陣幽風凄凄地向前吹着,吹過深灰色的城市街巷,誰也不曾留意到它。
琴鍵上相同的旋律不斷來回反複,幽風不斷地想要回頭、想要轉身,卻永遠被看不見的力量裹挾向前。就像時光的沙永遠隻會向下落去,流逝掉的時光永遠都無法返回了。
甘棠直起腰,雙手離開了鋼琴鍵。
這段旋律已然成調,但還不足以支撐起一首歌。
它還差了些什麼。
就像一架光骷髅架子,還缺了皮肉,與一縷靈魂。
初作曲的時候,一般并不考慮給歌曲添上皮肉,那一般是編曲時才去考慮的。
相比靈魂,皮肉是很好加的,隻需要不斷往上疊新的樂器伴奏、新的PAD音色,最後再混響拉曲線即可。
(*PAD音色:音樂術語,通常指的是一種可以持續發音、柔和且豐富的音色,這種音色能夠為音樂提供襯底和氛圍。在一些音樂裡的一聲嗡鳴的、說不上來是什麼樂器發出來的持續數秒鐘的長音效,可能就正是一段PAD音色。)
而音樂的靈魂這種東西,就有點懸了。
江旺暗自想了一會兒,如果讓自己來,自己該怎麼為這段旋律注入靈魂。
……也許,可以再加入一種音色比較明亮的樂器,在中半段開始時來個二重合奏?
加長笛?
不不不,長笛有些過于明亮,過于歡暢了……
甘棠随手撥弄着琴鍵,表情如夢遊般地思慮了好一會兒。
忽然,他手往前一推站了起來,快步走向一旁将他的電鋼琴給打開了。
他喚醒電鋼琴的顯示屏,迅速地按動一旁按鈕,江旺猜他是在給電鋼琴替換合适的音源包。
果不其然,當甘棠在電鋼琴上按下琴鍵時,電鋼琴所發出的聲音就不再是系統默認的古典鋼琴的聲音了,而是成了另一種樂器聲——
八音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