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查爾斯導師和Shone身後,見過了每一個患者。大部分患者都很平靜,個别幾位患者似乎是感覺到了查房醫生不同往日的放松神情,昂起了頭,似乎很期待的等待住總說些什麼。但是緊跟着查房隊伍幫助患者辦理出院程序的護士姐姐們隻是如同慣例一般,叮囑了下一個月圓日的中午到病區報道,并為他們更新了手環上的測試信息。
今晚就是聖誕夜了。Shone并沒有解釋太多,隻是與每一位患者說一些類似于“很好,控制得不錯,覺得精神還不錯的話就棒極了。聖誕快樂。”“想吃肉的話可以多吃點沒關系,但是盡量不要吃生的。聖誕快樂”之類的話。
在見到盧平的時候,我透過實習生組成的人牆,歪着頭格外仔細的打量了他一下。
盧平看起來整體狀态還不錯,灰撲撲的袍子雖然已經有些舊了,但是幹淨整潔。不屬于那種在外遊蕩,靠着聖芒戈的有償測試,一個月來這裡洗一次澡,蹭一天飽足飯的流浪狼人。但也不是那種家境殷實,有家人支撐着不愁吃喝和住所的幸運狼人。而是狼人群體中占大部分的那一類——獨自一人謹小慎微的生活着,有一份工作,或者幾份臨工,在每一個月圓日躲開人群悄悄忍受着一切。他們是最努力生活,最想成為普通人的那一群人。
敏銳的狼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在回答了住總和查爾斯導師問題的間隙,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身後一直緊緊跟着的斯内普教授,突然搭上了我的肩。
我仰頭投去一個疑惑的視線。斯内普教授抿了抿嘴小聲嘀咕了一句,“别亂跑。”
我嘴上順從的答應了一聲“嗯,好。”心說自己已經跟着大部隊走了一層半的樓,哪兒有亂跑的意思。
我從患者資料裡早就知道了盧平是斯内普的同屆同學,也猜到盧平一定住過霍格沃茨醫療翼的隔離病房。卡萊爾與我閑聊談到斯内普教授時,也說過類似于“他讀書的時候差點被狼人咬了一口,否則他不會那麼執着于狼毒藥劑。”之類的話。聯系各個渠道拼湊得來的拼圖碎片,我不難推出結論,盧平就是那個差點咬了斯内普一口的人。而昨夜值班時Shone無心的一句話,更是坐實這件事的真實性。
我不知道斯内普教授是怎麼看待盧平的,但盧平看向斯内普教授的眼神似乎總帶着說不清的抱歉和慚愧。
大查房進行了一上午,Shone和查爾斯導師罕見的沒有向跟随的實習生們提出刁鑽的問題。在午飯前,今早取樣的檢測報告都出來了。研發核心團隊開了一次例行大會,會後,查爾斯導師在最終審定的文件上批了一行字——符合預期,予以通過。
Hanna立刻将早已打包備份好的參數及各階段報告做了歸檔,下午兩點前,一隻攜帶着狼毒藥劑研究結果報告的貓頭鷹已經向國際魔藥協會的辦公室飛去了。查爾斯導師在組會上宣布,在魔藥協會的審核結果出來之後,聖芒戈将召開一場盛大的發布會。
魔法界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具有極大社會效益和價值的研究結果出現了。雖然大部分普通民衆根本不知道一劑藥物的研發要經曆多少數不清的困難和重重關卡,也不知道這不僅僅是臨床工作的功勞。我可以想象,對于大部分普通人來說,研發部門是隐形的,是聖芒戈的醫生“找到”了治療狼毒的方法。
研究員們互相擁抱,祝賀,哭泣,堆滿了案頭的論文資料被當成慶祝的雪花,灑向了每一個人的身上。Shone提議聚餐,說他請客。查爾斯導師臉上也露出了罕見的微笑,但是她拒絕了聚餐的提議,因為聖誕夜幾乎所有的餐廳都提前關門了,這場聚會改為由Shone在聖誕假期結束後,在工作日請所有人一頓牛肉披薩和炸雞晚餐。
查爾斯導師提前三小時放了假,讓堅守研發中心的所有人都回家與親人團聚。大家喜氣洋洋的散了,紛紛感歎說這是十年來最棒的一份聖誕禮物。
辦公室的人紛紛散去,我湊到母親身邊問她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她說還有一些資料需要歸檔,完成後就可以回家過節了。
“回家的時候叫我,我睡一覺。”熬夜缺覺、科研成功的放松情緒以及一頓高熱量午餐的混合作用力,讓我感到十分困倦。我敬佩的看着母親在整夜通宵之後依然精神奕奕的整理着手頭的各項事務,自己則是踢了鞋,抓了條毯子,往大辦公室的沙發上一蜷。
迷迷糊糊間我感到有人在身邊坐下,還把我整個人往沙發内側推了推。這個魔力循環的能量非常熟悉,我以為是哥哥過來看看我們的進度如何。半夢半醒中,我往魔力源的方向蹭了蹭,眼睛也沒睜就睡熟了。
————斯内普教授-切視角的分割線————
我懷着複雜的情緒看着查爾斯導師在組會完畢後,簽署了“予以通過”的文件。
曆經艱辛,終于結束了。
差不多剛好十年前,那時候我還年少,被霍拉斯一紙介紹信和預支的不菲薪酬驅使着來了這個辦公室,從那以後,生命軌迹就因為參與狼毒藥劑的研發而發生了偏轉。我躲開了黑魔王沾着邪惡血液的橄榄枝,Lily去世那段時間,迷茫的我在查爾斯導師的支持下在聖芒戈駐留了一陣,她說聖芒戈需要我。此後不久,我在霍拉斯避世之後回到霍格沃茨,以另一種方式支撐着研發的推進。我想象不出在那些生命轉折的至暗時刻,如果沒有這些支撐,我會去哪裡。
這是最後一場狼毒藥劑的研發組會。
查爾斯導師宣讀了受試者的數據分析,點名感謝了每一個參與藥劑研發的人員。
“感謝藥劑師西弗勒斯-斯内普。”所有人禮貌的鼓掌。身邊的小普林斯把巴掌拍的格外響。
“感謝實習藥劑師佐伊-普林斯。”我呼噜了一把她的頭作為回敬。小普林斯扒拉了一下早上随意束起來的頭發,對着我扯出一個帶着欣喜的微笑。
所有人,核心技術人員,臨床支持人員,後勤協助人員,洋洋灑灑八十多人的團隊,查爾斯一個沒落下。這是每一年項目總結會都會有的流程,也是我心目中的一種“慶祝”方式。查爾斯沒有拿什麼名單或者講稿之類的東西,她的嚴謹包含了“叫得出所有成員的名字”,以及“認得出每一位團隊成員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