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不安和空虛越來越明顯,萊羅爾輕輕敲了幾下房門,沒有得到回應,一咬牙,直接走了進去。
房子内很整潔,有一些生活痕迹。萊羅爾掃視了一圈,發現了自己之前和恩加爾塔見面的時候對方穿的那件外套,就挂在衣架上,已經被人打理得很幹淨。屋子内靜得可怕,萊羅爾隻覺得好像有螞蟻在心上爬。
他走了進去,推開了一間間房門。房門後面的房間都是一樣的溫馨和整潔,可偏偏一個人都沒有。
他尋找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後來似是瘋了一般翻箱倒櫃,把所有能呆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屋子内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一些明顯是屬于恩加爾塔和索洛太太的東西之外,他什麼都沒能找到。
他脫力般靠在門邊,看着被自己弄亂了的屋子,心中湧現出了一種強烈的死寂和絕望。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可最後什麼都沒有抓住。
他忽然想到了戈裡夫老頭說的話,猛然站起身來,向着對方指的那個方向沖了過去,那裡似乎閃着一點點微弱的光芒,萊羅爾想要抓住它。
他很快就看見了墓園,顧不得是否允許他的進入,他直接按照戈裡夫老頭所說的位置開始尋找起來。
在第三排的第五個墓碑上,萊羅爾看見了這樣的文字——
安特羅伯斯·索洛&傑西卡·索洛
1915-1992
最恩愛的夫妻,最好的父母。
萊羅爾看見墓碑的下方是一束還算新鮮的白百合花。
他站在了那裡,看着那束花,然後僵硬地擡起頭,看見在這座墓碑的旁邊,有兩塊小一些的墓碑。
肖恩·索洛
1943-1975
一個英雄,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一個兒子
恩加爾塔·索洛
1970-1992
是最勇敢的少年,是一個好的兒子。
萊羅爾怔怔地看着那三塊墓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段段文字,原本心中所有的焦躁和不安在這一刻似乎都消散殆盡,隻剩下一種淡淡的悲哀和無奈。
他的手拂過前面兩塊,直到落到恩加爾塔的那一塊上。他俯下身,似乎這蒼白的墓碑變成了一個人,在對他喃喃低語——
“恩加爾塔啊……你終于見到了你的父親了。”
他的聲音克制不住地發着抖,他不知道是為什麼。
“死了好啊……死了就解脫了……地獄很冷,人間更冷。”
他就那樣俯着身子,不知站了多久後,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飛到了他的腳下。
微微睜眼,他看見的是一條暗色的絲巾。他覺得這絲巾似乎很眼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他看向絲巾飄來的方向,看見一個人就那麼靠在一顆已經秃了的樹邊,微微閉眼,面容平靜,膚如死灰。
萊羅爾卻不敢再看下去,但那人的臉已經深深印在了他的心裡。
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彎下腰,撿起那飄來的絲巾,那絲巾是柔軟而輕薄的。
嘴唇處傳來尖銳的刺痛,萊羅爾才從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态裡清醒過來。他沉默着走上前,鄭重地将絲巾系在了索洛太太的脖子上。指尖觸碰到僵硬冰冷的皮膚,萊羅爾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但他堅定地把絲巾纏了上去。
***
日暮西沉,萊羅爾看着已經立起了的嶄新墓碑,看着上面空空如也的版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拿出魔杖——
達莎·索洛
1944-1992
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和妻子
直到最後一個字符落下,萊羅爾才感覺到了生澀的眼眶中傳來的一陣陣濕潤。
他吐出一口哈氣,癱坐在了墓碑旁。他慢慢蜷縮了起來,就那麼靠在慘白的墓碑旁邊。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都安靜下來,萊羅爾任由自己的意識慢慢下沉,沒有掙紮。他看着眼前模糊的落日,隻覺得好諷刺。
直到最後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緩緩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看那是誰了。反正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菲利普斯看着眼前蜷縮成一團的少年,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戳了戳萊羅爾的皮膚。見到對方沒什麼反應,才無奈地搖了搖頭。
紫羅蘭色的雙眸沒有任何情感可言,平淡地看向了自己的“受害者”——恩加爾塔的墓碑。
嘴角微動,卻隻是吐出了一句淡淡的——
“抱歉。”
說罷,他就将萊羅爾提了起來,轉身離開了墓園。
風中依舊回蕩着他的留言——
“那就……祝我‘自己’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