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進錯愕當場,一時發懵,根本理不清來龍去脈。
辰箫望着側坐在地的男人,琥珀色的眼珠微微一凝,已猜到其中關竅。
“這位陳大廚不姓陳,想必姓田吧?”
男人臉色一變,雙眉攏起。
辰箫見他這般模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更加自信,繼續推測道:“你是田家人,自然最先從親戚口中得知彭醫生的死訊。彭醫生的喪禮需要有人做飯,你故意以廚師身份住進彭家,方便監視彭大哥的一舉一動。
“彭醫生的屍身一直沒有運回彭家,你就起了疑心,暗中監視我們,後來向琴未能成功将屍身帶回,你偷聽我們的對話知道了此事,立馬通知了田家人,田家人怕屍身上門報複,就請了跛道人幫忙收服屍身,誰料被我們幾人攪局。
“你便又心生一計,趁我們昨夜齊聚彭家,在耳洞村布下法陣,通過傷害彭大哥的方式,引誘彭醫生現身,再點破向琴是他女兒的秘密,徹底擊垮他,已達到你複仇的目的。我說得對嗎,田師傅?”
男人聽完他的話,反倒揚起嘴角笑起來,“對,你說得很對,但有一點你說錯了。”
辰箫強自沉住氣,故意不追問,他不能掉進對方的語言陷阱中。
男人果然藏不住心思,等了一會兒見他依然不語,便主動開口道:“就算你們破了法陣,阻止姓彭的魂飛魄散,我的目的也達到了,知道為什麼嗎?”
辰箫不答,跛道人卻是心癢難耐,随口接道:“為什麼?”
男人得意的笑起來,不回答他的問題,開始提要求,“把繩子解開,我就告訴你們。”
向琴看不下去,沖過來踢他一腳,怨恨道:“你如今這樣子,還有什麼資格向我們提要求?”
男人啐了她一口,冷冷一笑,“可憐再晚拼死生下的孩子,非但不替你阿涅讨個公道,反倒是認賊作父,果真是姓彭留下的種。”
向琴大怒,眉毛一豎就欲動手教訓他,支落趕忙拉住她,擔心她沖動之下鬧出人命。
辰箫忽然嗤笑一聲,輕嘲道:“這有什麼難猜的,彭醫生臨死前設下這個局,安排通過趕屍的舊俗回家鄉,就是為了能再看向再晚一眼,哪怕是到她的墳前去看看。”
男人臉一黑,眯着眼凝視辰箫須臾,方道:“我倒小看了你這個年輕人,心思夠缜密的。”
說完他蹭着地面努力調整下姿勢,維持着最後的尊嚴,“可他這個遺願實現不了,經過我這番折騰,他殘存的魂魄岌岌可危,而且我來之前就幫他召喚了後卿,你說他最後會變成什麼?”
最後一句他是說給向琴聽的,說話的同時自然也望着她。
向琴聞言神色大變,手都哆嗦了起來,聲音也變得異常尖銳,“你好惡毒,居然召喚後卿!”
支落第一次見她如此失态,料想這個後卿肯定不是什麼好人,對彭醫生的屍身會大大不利。
辰箫也沒聽說過後卿這個名字,不知其來曆,遂眼望跛道人,卻見他臉色也變得分外難看。
他立即意識到事态嚴重,詢問道:“後卿是誰?”
跛道人苦着臉,對他道:“後卿是上古四大僵屍之一,傳言曾經下過一個詛咒,所有冤死的人,都會變成僵屍。”
支落聽他一進,也反應過來,“他想把彭醫生變成僵屍?”
跛道人顧不上回答她,快步走到向琴身旁,催促道:“趕緊把你父親魂魄送走,立馬把屍體埋了,快快快!”
向琴明白他說的沒錯,可到底親情猶在,她從小渴望擁有阿爸,多想與他多團聚一會兒,哪怕隻是魂魄僅存的屍身。
但她心知跛道人的做法沒錯,不敢再猶豫,下定決心手握劍指抵在了屍身眉心處,搖起鎖魂鈴,将其魂魄快速收入鈴中。
彭醫生的屍身在魂魄離體之前,最後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充滿了不舍與眷戀,随後屍身便閉上雙眼,頹然倒在了地上。
“阿爸。”彭一進再次看到父親倒下,猶如又經曆一次生離死别,傷心不已。
“你家墳地在哪裡?”跛道人沒時間與他共情,連忙催問。
彭一進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但仍然答道:“就在村後山坡上。”
“走走,帶上屍身趕緊走!”跛道人恨不得一下子飛到墳地那邊。
向琴自然明白他慌張的緣由,不再遲疑立刻将父親屍身背了起來,快步向門外走去。
跛道人拉起彭一進,扶着他胳臂跟了上去,對他道:“你給我們帶路。”
支落頭一次見到向琴背屍,别看她是個姑娘家,力氣卻是不小,即便背起沉重的屍身,依然健步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