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喵”地一聲逃竄。原來是野貓,虛驚一場。
白芷蘭松開緊握着的身旁姑娘的手,輕拍胸口,幾位因驚慌而抱作一團的姑娘們亦紛紛站定。
陸官差收刀還未入鞘,又見一道黑影自牆頭躍上屋檐,振落幾塊瓦片。
“小心!”
陸官差再次拔刀。
黑影“啞啞”怪叫,振翅飛去,原來是一隻烏鴉,又是虛驚一場。
白芷蘭懸在心頭的石頭再度放下,聽得幾位姑娘亦松了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去。
“小心!”
事不過三,姑娘們此次隻是無奈歎息,并未放慢腳步。
白芷蘭正欲抱怨莫要草木皆兵,吓也得把人吓死,卻見阿沅驟然拔劍。
利刃出鞘,一劍斬落破風而來飛镖。
白芷蘭頓時驚出一背冷汗,這才驚覺,方才的提醒竟出自那裝了一天啞巴的阿沅“女俠”。
她擡眼望去,在曙光升起前的最後一刻黑暗裡,那屢次追殺她的黑衣人再次現身。
然而,這次他的目标不再是白芷蘭,而是隊伍末尾,阿沅之前一直盯着的那位女子。
白芷蘭轉頭看向她:一襲青衣,頭戴銀簪,素面朝天,身形清瘦。
白芷蘭忽然明白,她像誰了——是像自己。
再回首時,阿沅已然朝那黑衣人的背影追了出去。
她拾起阿沅掉落在地的面紗,緊緊攥在手中,又用手帕包着那枚被劈落的飛镖,收進懷裡。
白芷蘭緊張地看向一旁的陸官差,擔心他懷疑阿沅身份,卻見他呆愣道:
“方女俠不僅武藝高強,原來人也長得美……啊,方女俠竟然能說話了!定是被白小姐妙手回春治好的!”
白芷蘭一時語塞,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人竟是被阿沅迷住了!
見陸官差回過神來,欲追上去幫阿沅擒兇,白芷蘭忙攔住他道:
“切莫沖動,先護送幾位姑娘回家要緊。”
“可是方女俠一個人……”
“放心吧,我們早有準備。況且以阿方的本事,就算抓不住歹徒,也定能自保。”
早在白府之時,白芷蘭便已預料到可能會遇黑衣人,因此讓阿沅帶上了“秘密武器”。
且從前幾次的交手中,白芷蘭早已看出,論單打獨鬥,那黑衣人根本不是阿沅的對手。
陸官差聞言也妥協了,又道:“看那歹人逃竄的方向,應當是永甯坊,那邊有我們其他弟兄在,或許會遇上,能助方女俠一起追兇。”
白芷蘭又緊張起來:我就是擔心他們會遇上!
然而她此刻也不可能追上去給阿沅送面紗了,隻得祈求他懂得随機應變。
按照計劃先送姑娘們回家。白芷蘭和那四人走在前面,陸官差斷後。
一名粉衣女子上湊過來與白芷蘭小聲攀談:“剛才那名女俠,其實是個男子吧?我們剛才都聽了,那聲音可不像女子。”
白芷蘭眼珠亂轉:“啊……這……”
——你等等,讓我想想怎麼編!
粉衣女子竊笑道:“他是你情郎吧?”
白芷蘭連連擺手否認:“不不不……”
“我明白的,他定是放心不下你一人呆在客棧,才扮女裝跟來保護你。”
“他是我雇的護衛。”白芷蘭實話實說道。
“哪有獨身女子雇男護衛的?你莫要害羞,都是姐妹,我們不會笑話你的,也不會說出去的。”
白芷蘭啞口無言,隻得勉強揚起笑容,假做感激狀:“如此便多謝你了,請務必要保密。”
護送四名女子平安歸家後,白芷蘭與陸官差一同回了大理寺。
此時天已大亮,初晨的陽光灑落在大理寺的屋檐上,透過朱紅色的大門,光影斑駁。
白芷蘭剛邁入大門,就遠遠看見廳堂裡站着一道水藍色的颀長身影,衣袂飄然,宛如出塵仙子。
“阿方!你無恙吧?”
白芷蘭急步跑過去,見阿沅轉過身來,輕輕搖頭,面上藍色面巾輕晃,眼中雖有些疲憊,卻看上去并未受傷。
低頭一瞧,見他的裙擺破了一塊,白芷蘭忍不住莞爾:看來阿沅還挺機靈,知道要隐藏容貌,便割下一截裙邊做了面巾。如此看來,他應當還未暴露。
陸官差也走了過來,絲毫未提阿沅之前開口說話之事,隻是對他噓寒問暖,關切問候。阿沅一言不發,隻點頭或搖頭。
眼看着陸官差沒完沒了地問着,白芷蘭打斷道:
“抱歉,我們姐妹有些私語要說,想必陸大人也有要事在身,就不多打擾了。”
待他走遠,白芷蘭将阿沅拉到一旁,低聲笑道:“都怪你長得太美,這小子看上你了。”
阿沅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道: “那怎麼辦?”
白芷蘭微微一笑:“等抓到真兇,你自然就能洗清嫌疑、恢複身份,到時候再向他解釋誤會……對了,那黑衣人追上了嗎?”
阿沅搖頭,緩緩道來:“我們交手時,我按你說的做了,他受了傷。但後來遇上官府之人,應當是巡鋪兵,我當時沒戴面紗,就先行離開沒再追。方才回來,聽說官府沒追上,讓他逃了。”
白芷蘭胸有成竹道:“無妨,你既然用了那個法子,今晚定能抓到他。”
“你那邊呢?”阿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