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猜的……”
盧侍郎不為所動,道:“或許是他為了活命,故意和别人換了衣服。”
白芷蘭覺得好笑:“既然想要活命,還有時間換衣服,為何要和同為死士的同伴換衣服?不和良善百姓換衣服?是上趕着被抓嗎?”
見盧侍郎語塞,白芷蘭又拿起那把信物黃金匕首,指着上面一個凹槽問:“這裡應當原本鑲嵌有寶石吧?”
周行點頭道:“被那王漁夫挖下來拿去賣了。我們在典當鋪發現了寶石,才順藤摸瓜找到王漁夫。”
“他此刻人可在大理寺?”白芷蘭問。
“在,你要重審他?”
“隻是想問幾句話,算不上審。”
片刻後,年邁的王漁夫被帶到審訊室。
見他跪于堂下,白芷蘭上前扶起他,“我乃德妃娘娘的侄女,受刑部盧大人之托查案。我有幾件事想向您詢問,望您如實相告。”
王漁夫躬身道:“貴人問話,小人不敢不答。”
白芷蘭見他膚色黝黑,雙手粗糙,手腕上有幾道紅痕,發梢上沾了一片魚鱗,一身粗布衣衫卻是幹淨整潔。
她柔聲問道:“近日天氣轉涼,您的身體可還好?家人都好嗎?”
王漁夫連連點頭陪笑道:“勞貴人關心,隻是孫女有些咳嗽,其餘都好。”
“您家裡有幾口人?”
“回貴人的話,女兒、兒媳婦、孫女,加上小人,一共四口人。”
白芷蘭皺眉,“令郎可是去外地務工了?”
王漁夫搖搖頭:“三年前征兵,犬子上了戰場,就沒再回來了。”
白芷蘭一怔,正要開口安慰,就聽周行嚷道:“你問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别浪費時間!”
盧侍郎低喝一聲:“周行!慎言。”
白芷蘭沉默半響,才又問道:“最近販魚的生意可好?”
王漁夫低頭歎氣道:“不好啊,近日河上風大浪大,許多人翻了船,我年紀大了,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冒不了這個險,故幾日不曾開工了,日子難啊。”
白芷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終于問道案件:“聽說是您第一個救起的阿沅,可否說說您當時發現他時,他穿的什麼衣服,身上有何物件?”
王漁夫擡頭看了眼白芷蘭,又看了看一旁的周行,答道:
“他穿着一身黑衣,就是我交給大人的那件,手裡握着把匕首,懷裡還有一塊玉牌,但我不識字,不知道上頭寫的什麼。”
白芷蘭繼續問:“他當時可是散發?”
“是,是散發的。”
白芷蘭露出疑惑的神情:“可為何我去河邊義診時,我看到他是梳着燕北的小辮?難道……”
“這、這,啊,是小辮,對,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是小辮。”
“那他當時握着刀的是左手還是右手?”
“是右手。”
白芷蘭皺眉,“這就奇怪了,那阿沅明明是個左撇子,吃飯都用左手,怎麼會右手持刀呢?”
“他、他是左撇子?”
“對啊,您和他相處一個月,難道這都沒發現?”
王漁夫眼珠轉了轉,“啊,是、是……是我說錯了,他當時握刀的,應當是左手。”
周行惱了,“到底是左手還是右手?”
“左手!就是左手!”王漁夫急道。
白芷蘭接着問:“那他左手握着匕首,右手握着的就是那塊玉牌咯?”
王漁夫連連點頭:“對,對。”
周行喝道:“你這小老兒,證詞裡分明說,玉牌是在他懷中發現的!”
“周行,别多話!”盧侍郎一拍周行後腦勺,他隻得閉了嘴,怒目瞪着王漁夫。
王漁夫雙腿哆嗦,“大人,小老兒上了年紀,一個月前的事,确實記不太清了。”
白芷蘭深深歎了口氣,道:“其實我根本不記得一個月前曾為阿沅治傷,更不知道他當時是散發還是梳發。他的确是右撇子,但那玉牌上下皆有系繩結,上繩顯然是挂在腰間的。
“老人家,衙門的審訊官為了讓您說出那番證詞,讓您受了幾道刑呢?讓您指認阿沅,又給了您多少賞錢?是隻夠您自己做一套新衣,還是夠您全家老小一人一套新衣?
“我們體諒您生計艱難,定是不得已才對衙門說了謊。隻要您此刻如實相告,無論是做僞證一事,還是偷賣禦賜之物一事,皆一筆勾銷,概不追究。”
王漁夫驚恐地盯着白芷蘭,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下,讨饒道:“大人饒命啊!我招,我全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