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姑娘的頸上不僅留有麻繩勒痕,面部更顯現出紫青的掌印。她先是被兇手一掌扼住面部,無法呼喊求救,随即被麻繩迅速勒殺。
“勒痕利落而深重,僅一下便幾乎折斷她的脖頸,足見兇手下手之果決、力氣之驚人。顯然,殺她之人比前兩起案件的兇手更加殘忍冷酷,似乎已習慣于奪人性命,對殺人毫無半點猶豫。
“我在汪姑娘指甲縫裡發現了皮膚碎屑,應當是她在被扼住臉時掙紮,撓傷了兇手。我們又在餘大的手背上找到了抓痕,而她脖頸上的掌印與餘大的手掌大小也極為吻合。
“餘大輕功高超,行兇時從窗戶破入,而你親自犯下的前兩起案件,都是從正門進入。因此,第三起案件分明是你雇兇殺人。你是幕後主使,而餘大則是實際動手的兇手。”
這番話下來,圍觀之人連連點頭稱是,一旁的官差們皆一臉戒備,緊盯着周行。
陸官差也覺得确實有理有據,人證物證俱在,殺齊小姐與柳娘子的動機也十分充足,隻是,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周行此時已臉色鐵青,顫聲道:
“若你非說這三人之死并非五行邪教餘孽所為,而是我所為……好,就算我确實有理由謀害齊小姐和柳娘子,可我與汪姑娘無冤無仇,我為何要害她?這根本說不通!”
“難道、難道周大人竟是五行邪教的餘孽?!”陸官差被自己的猜測吓了一跳。
隻見周行逆光而立,面上神情晦暗不明。
而白芷蘭端坐在議事廳一側,手中捧着一隻空茶杯。午後陽光斜照,映在她臉上,然而她的眼神卻冷如寒霜:
“他殺汪姑娘的原因,乃是……沒有原因。”
陸官差不明所以,正欲發問,卻見她輕輕踢了踢椅邊一片白色碎片,道:
“地上這塊,是有人失手打碎茶杯後遺落的碎片,未曾打掃幹淨。白瓷片落在這漆黑地面上,格外顯眼,我一眼便能看見。然而……”
她忽然将手中茶杯猛然擲地,瓷片應聲而裂,碎得滿地都是,吓得陸官差倒退一步。
白芷蘭垂眸,神情冷峻如冰:“若滿地皆是碎片,誰還能一眼瞧見那片最初的瓷片呢?”
說罷,她起身,走至周行對面,目光如劍,直視他道:
“你殺汪姑娘和後兩位姑娘,如同打碎這茶杯,并非你與她們有什麼仇怨,而是為了掩蓋前兩起精心策劃的罪行,欲将此案僞裝成五行教餘孽的連環殺人案,以遮掩你真正的目的——對齊小姐和柳娘子進行報複!
“而你之所以能促成這所謂的‘五行’之說,挑選出五名符合五行屬性的女子,正因你常年出入酒肆飯館,與這些商賈人家的女兒十分相熟。譬如那耿小娘子與封小娘子,她們皆為商賈之女。”
此言一出,四周的官員們皆為之震驚,陸官差心中一陣寒意:為了掩飾兩起謀殺,竟不惜再謀劃另三起殺人,實在駭人聽聞,簡直視人命如草芥!
“可我沒有……”周行沉默良久,終隻吐出一句無力的辯白,眼神慌亂,望向盧霖杉,滿是求救之色:
“盧兄,我們多年交情,你還不知我是什麼人嗎?這白芷蘭公報私仇,故意誣陷于我,你倒是替我解釋一二啊!”
不料盧霖杉冷聲道:“周行,方才審問之時,你故意提醒餘大我們并未确認他身份,又數次威脅于他,緻使他最終服毒自盡,此事你又作何解釋?”
“這……這……”周行面如土色,勉強開口:“我真沒有,我沒想那麼多!”
“無妨。”盧霖杉冷笑一聲,道:“等餘大醒來,我自會撬開他的嘴,讓他親自指認你這個幕後黑手。”
劉少卿眸中寒意乍現,果斷揮手,下令道:“來人,将周行拿下,暫且收押!”
幾名官差聞令而動,周行雙目圓瞪,驚恐後退,急聲喊道:“我真的沒有殺人!你們聽我解釋!”
眼見官差步步逼近,周行一咬牙,忽地抽出腰間佩刀,目光狠厲,厲聲道:
“都别過來!小心老子跟你們拼了!”
陸官差連忙護着幾位文官後退,同時拔出佩刀,擺出防禦姿勢。
隻聽他身後的文官低聲議論:
“竟真是周行!我原本隻當他是個纨绔,沒想到他竟敢殺人,還公然持刀拒捕!如今就算是魏太妃來了,也保不住他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盧霖杉上前一步,背對衆人,指着周行的鼻尖,厲聲喝道:
“周行,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莫要執迷不悟,更别妄想逃之夭夭!”
陸官差緊盯着局勢變化,隻見盧霖杉逆光而立,身姿挺拔,而周行的雙眼卻滿含怨怼與絕望。
忽然,周行猛地一推盧霖杉,轉身如箭般竄出,怒吼一聲:
“你們都針對老子,老子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