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金吾衛中郎将周行畏罪潛逃,上了通緝令,大理寺傾盡人力,展開全城搜捕。
劉少卿長歎一聲,道:“真沒想到,兇手竟然是周行。不過既已查明真兇,老夫這把老骨頭也實難再追兇捉賊,況且近日身子不适……”
白芷蘭與盧霖杉對視一眼,心下明了:劉少卿實則是急着回家陪女兒了。
二人拱手道:“劉大人今日辛苦,餘下之事便交予晚輩處理,您大可安心。”
劉少卿告辭離去後,盧霖杉目光掃過空蕩的大理寺,沉思片刻,提議道:“不如前往嫌犯家中搜查,或許能找到些許線索。”
陸官差随着衆人一同往外走,途經正廳時,正好看見正在等候的阿沅。
此時的阿沅已恢複男裝打扮,一襲黑色勁裝,腰間懸挂玉牌與香囊,手中握着陸官差所借的劍。
長發高束,額前幾縷碎發輕輕拂動,映襯出那張俊美而熟悉的面容。臉上的疤痕已淡去不少,使得五官顯得愈發清秀和……漂亮了。
陸官差微微一愣,摸了摸鼻子,面對這位昔日的“心上人方女俠”,不禁感到幾分尴尬。
目光交彙,卻見阿沅神色如常,淡淡朝他點了點頭,随即步至白芷蘭身後,安靜地跟着一同朝外走去。
……
幾人帶兵來到大理寺附近的一處小院,破鎖而入。
院中陳設簡樸,幾株花草點綴其間,庭中晾曬着幾件裡衣,石桌上攤着幾本書,東南角有一株孤零零的桃樹。
進入屋内,窗明幾淨,布置井然有序,桌面和床榻一絲不苟,書櫃中整齊碼放着一摞摞書冊。
陸官差環顧四周,不禁感歎:“周大人平日看似粗犷,沒想到竟是粗中有細,屋内如此整潔,還如此好學。”
盧霖杉未作回應,隻是提議:“搜一搜,看是否有贓物藏于屋内。”
陸官差猛然醒悟:“對啊,那黃金臂钏和琴譜至今還未找到!”
屋子不大,衆人細細翻查每一處櫃子抽屜,卻隻找到幾個和兇案現場一模一樣香囊,對于贓物卻毫無所獲。
白芷蘭在書架前伫立片刻,轉頭問盧霖杉:“通常琴譜會長什麼樣子?和書冊一樣嗎?還是隻是幾頁紙?”
“那曲子不長,應當是薄薄的一冊。”
盧霖杉随口答道,卻翻動桌上書本的動作一頓,随即高聲道:
“把所有書冊都取下來,逐頁檢查!尤其是與樂律相關的書籍,務必仔細些。”
“您是懷疑……”陸官差眼睛一亮,“琴譜可能藏在書裡?!”
盧霖杉挑眉一笑:“藏葉于林,這種方法他既然用過一次,也很可能會用第二次。”
然而,屋内書籍上百本,翻找起來頗費工夫。
片刻後,白芷蘭感覺實在腰酸背痛,便放下書冊,揉了揉腰,道:“我去院中看看。”
白芷蘭在院中四處走動,活動着身體,阿沅則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如同一條小尾巴。
看到阿沅的眼神時不時地望向那棵桃樹,她不禁笑了笑,拉着阿沅走到樹下。
正值秋日,桃樹已無花也無果,滿樹青黃。
“明年春天,若你還在京城,或許可以一起來賞桃花。若你待到夏天,還能來摘桃子吃。”白芷蘭輕笑道。
阿沅喉頭微動,目光從桃樹移向白芷蘭,清澈的眼眸中閃爍着一絲期待:“那我要待到夏天。”
——想吃桃子!
然而,白芷蘭的笑容漸漸斂去,聲音頓時冷了幾分:“哦,原來你隻待到夏天就要走了。”
白芷蘭轉身欲走,阿沅急忙拽住她的袖子,慌張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
見她依舊神色冷淡,一言不發,連一瞥也未曾賜予自己,阿沅隻得讷讷地松手,垂首低語道:
“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白芷蘭歎道:“你沒說錯,等你恢複記憶了,就該走了。”
“我不走,我要跟小姐待在一起。”阿沅認真道。
“若是我不願和你待在一起呢?”白芷蘭冷聲道。
阿沅一愣,眼眶頓時紅了,沉默良久,才低聲道:“你不要我了嗎?”
白芷蘭回過身來,見阿沅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宛如一隻搖尾乞憐的小狗,不由得靜靜望了他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破了功,捂嘴笑了起來:
“抱歉,阿沅,我逗你玩的。”
被白芷蘭戲弄一番,阿沅面上卻毫無愠色,反而因見到她笑了,也跟着微微彎了眼角。
此時,盧霖杉捧着費盡功夫搜來的琴譜和證物走出,正巧見兩人在桃樹下對視而笑,忍不住“啧”了一聲,嘲諷道:
“大家都在忙着搜證,你們卻在此閑情逸緻,真是礙眼得很!若是不想查案,就回你那破醫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