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午膳時分,小芸和杜若都回了家,周行卻賴在醫館不走,還興緻勃勃地說要嘗嘗白芷蘭的手藝。
“我做的飯,包吃不包活。”白芷蘭笑道。
周行未解其意,望向阿沅,隻聽他委婉解釋:“小姐不善廚藝。”
“我不信!阿沅如此貪嘴,你若是做飯不好吃,他能這麼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看周行不依不饒,白芷蘭也來了氣,怒而下廚,煮了一碗青黃黑紅的面食,逼着周行吃下去。
周行隻吃兩口,便沖出去吐了,回來後臉色慘白道:“咱們還是出去吃吧,我請客。”
可如今白芷蘭也當了官,雖隻是散官,但也去不得酒樓食肆了。三人隻好在路邊買了幾碗餃子,草草吃了。
白芷蘭見阿沅竟破天荒地隻吃了一碗,有些驚訝,心想他定是牙疼得厲害,畢竟他往常可是要連吃三碗的。
用完膳,白芷蘭收拾藥箱,準備去劉少卿家為其小姐問診。
周行眼珠一轉,連忙道:“我也去,正好見識一下白神醫的醫術。”
白芷蘭眯眼打量他,揶揄道:“你賴在我這裡,不會就是為了跟着我去見劉小姐吧?”
“你你你這是何意?”周行竟然破天荒地紅了臉,
白芷蘭嗤笑一聲,沒再打趣他,背起藥箱往外走,卻見阿沅也默默跟在身後。
她蹙眉問道:“你也要跟着?那誰來看醫館?若有人來抓藥怎麼辦?”
阿沅望天,“我……我學藝不精,不會抓藥。”
白芷蘭挑眉:不會抓藥?她今晨明明見他為李婆婆抓藥,便故意道:
“對着藥方抓藥,稱個斤兩的事,你要是這都學不會,留在醫館裡吃白飯嗎?”
周行在旁火上澆油:“他可不止吃白飯,還要吃菜、吃肉、吃點心!”
阿沅低下頭,睫毛微顫,眼中泛起水光,露出一副可憐模樣,“小姐,我錯了,不要趕我走。”
白芷蘭見他如此,心一軟,歎道:“算了,下不為例,午間一向也沒人來,便一同去吧,快去快回。”
三人一同來到劉府,道明來意後被引去見小姐。遠遠便聽琴音袅袅,心知劉小姐正在撫琴,便靜立于屋外等候。
“真好聽。”周行贊歎道,目光中帶着幾分陶醉。
白芷蘭不通音律,好奇問:“這是什麼曲子?”
周行坦然笑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說好聽?”
周行理直氣壯:“好聽就是好聽。”
白芷蘭正要嘲諷他幾句,卻聽阿沅淡淡開口:“應當是《梅花三弄》。”
“柳娘子的《梅花三弄》?”白芷蘭微微訝然,“你怎麼知道?”
“當初在門外,聽到盧霖杉彈了一小段。”阿沅答。
白芷蘭恍然大悟,心中豁然開朗:難怪周行明明不通音律,卻如此執着于向柳娘子求購《梅花三弄》琴譜,原來竟是為了給劉小姐。
想來周行當時并不懂琴譜貴重在内容,而非載體,因此手抄本與原本價值相當。聽聞柳娘子隻願賣抄本給他時,非但不領情,反而大發雷霆。直至盧霖杉細細解釋,方才領悟柳娘子的良苦用心,懊悔不已。
奈何那抄本已作為證物留在大理寺,周行隻得再三央求盧霖杉,重新謄寫一冊琴譜。如今,那冊琴譜應當是到了劉小姐手中。
白芷蘭還記得,周行醉酒時曾提及心上人愛琴如命,含糊中隻吐了個“柳”字,她當時誤以為指的是“柳娘子”,卻不料竟是“劉”字,正是劉小姐。
此時耳畔琴聲漸濃,初音如寒冬初雪,清冷柔和,仿佛梅花在冰天雪地中悄然綻放。旋律時而高亢,如梅樹迎風傲雪;時而舒緩,宛如花瓣輕舞。曲終音沉,仿若殘雪消融,梅花孤高自賞,餘香袅袅。
這曲仿佛道盡浮世跌宕,人生一波三折,琴音中有無盡的滄桑,也有無盡的希望。
一曲終了,三人忍不住鼓掌喝彩。
劉小姐推門而出,見到他們,雖面色蒼白,眸中卻閃過一絲亮光,似有期待之色。
“芷蘭姐姐,周大哥,你們來了。”劉小姐笑着迎接,又瞧見二人身後的阿沅,不禁問:“這位是?”
白芷蘭介紹道:“他叫阿沅,是……”
“我的護衛。”
“燕北世子的近衛。”
白芷蘭和周行同時開口道。
劉小姐驚訝地瞪大眼睛,“燕北世子的近衛成了芷蘭姐姐的護衛,這麼說來……芷蘭姐姐要當世子妃了?”
“沒有的事!”白芷蘭擺手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