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個玩笑啦,話本上都這麼寫的。”劉小姐掩唇輕笑,調皮地眨了眨眼睛,“諸位快進屋吧。”
步入琴房,見房内布置雅緻,素淨的屏風立于一側,幾案上擺放着一盆清香的蘭花,牆上挂着山水畫卷,淡墨輕染,一派清幽之境。
幾人圍坐在桌旁,劉小姐為他們斟茶。白芷蘭謝過,輕啜一口茶,問道:“清岚妹妹的風寒可好了?”
“我并未染風寒呀。”
“可是劉少卿昨日說,你身子不适。”
“應是爹想多了,入秋後我嗓子有些幹澀,偶爾咳了幾聲,他便以為我着了風寒。他一向如此大驚小怪的。”
白芷蘭莞爾,“劉少卿愛女心切,自然是半點也不敢怠慢。”
幾人閑聊起來,自是周行滔滔不絕,吹噓自己如何以身涉險,引蛇出洞,故布疑陣,釣出真兇。
白芷蘭聽得好笑,卻也不去拆穿他,任他在心上人面前自吹自擂。
喝完茶,白芷蘭為劉小姐切脈,微笑道:“脈象比前幾月溫厚許多,身子好了不少。”
劉清岚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期待,欲言又止地問:“芷蘭姐姐,那我還能……”
她瞥見周行和阿沅在旁,忽然止住話頭。白芷蘭心下了然,溫聲道:“你們二人先出去吧,我與清岚有些私話要說。”
待兩人離去,劉清岚才低聲問道:“芷蘭姐姐,我這輩子還能……”
她的話未盡,眼神中透出一絲畏懼。白芷蘭輕撫她的手,柔聲安慰:“你年紀尚輕,再調養一陣吧。”
劉清岚慘然一笑,“我明白了。”
白芷蘭給她行了一遍針,道:“我回去再為你配幾劑新方子,明日遊園會時帶給你。你明日會去吧?”
劉清岚的琴藝在京城貴女中是出了名的,每逢這樣的宴會,總是座上客。
見她點頭,白芷蘭猶豫片刻,終于忍不住說道:“多謝你托劉少卿帶話,告知我秦韬欲退婚而钰兒不允,否則我還真猜不到他為何謀害未婚妻。”
提到此事,劉清岚臉色微變,“芷蘭姐姐,秦韬當真是因為退婚不成才害了钰兒姐姐?”
“看他那态度,應當是默認了。隻是他為何非要退婚,還不得而知。我當時顧忌钰兒和齊家的顔面,無法在大庭廣衆之下提她懷孕之事,本欲待将秦韬押下後私下再問。隻是還沒來得及細細盤問,他就因頂撞長公主,被當場……”
劉清岚紅着眼眶,不解地問:“他何故如此殘忍?钰兒姐姐可是有了他的孩子啊!”
白芷蘭歎息道:“民間故事裡有陳世美,唐明皇尚且殺貴妃。京城一年前有錢莊掌櫃殺妻案,前朝還有皇帝毒殺妃嫔皇子……男子負心薄情之事還少嗎?隻要有更大的利益在前,妻兒又有何不可舍棄的呢?隻是秦韬要退婚,絕不僅僅是因為變了心這麼簡單,此事我一定會查到底!”
劉清岚點點頭,又問道:“那他可有提及,他為何派人追殺你?”
“沒來得及問。”白芷蘭思索道:“但我推測,他是怕我驗屍時發現對他不利的證物,又擔心我将钰兒有孕之事說出去,會毀他名聲。畢竟讓未婚妻未婚先孕,對秦韬這樣的新科進士也不是好事。”
劉清岚輕咬嘴唇,眼中淚光閃動,顫聲道:“或許不是如此……他可能把你當成了我。”
白芷蘭愣住,“此話何意?”
劉清岚垂眸,哽咽道:“钰兒姐姐生前曾說,她懷孕且秦韬執意退婚一事,她隻告訴了我,并讓我保密。
“她總喚我‘岚兒’,而喚你‘蘭兒’。秦韬或許知道她把秘密告訴了‘岚兒’,卻與我隻見過一面,并不知我名姓,但他認識你,所以誤以為知情者是你,才狠下殺手……其實,他真正要封口的是我!”
白芷蘭心中一震,這說法确有幾分道理,但她不願讓清岚自責,當下便堅定反駁道:
“不會的,你定是想多了。他追殺我,是因那關鍵證物香囊出自我手,他心性多疑,才起了殺心。一切與你無關。”
見劉清岚沉默片刻,最終抹去淚痕,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白芷蘭便喚周行二人進來。
幾人陪劉清岚聊起了閑話。周行善于逗趣,不多時便逗得她頻頻發笑,心情漸好,白芷蘭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一個時辰後,三人告辭離開劉府,約好明日秋日宴再見。
一踏出劉府大門,白芷蘭神情頓變,正色道:“我要去趟大理寺,查查秦韬的公辦出行檔案。”
周行不解地看着她,“中秋休沐,官府都放假了!誰會給你翻檔案?等三日後吧。”
白芷蘭歎了口氣,“這案子根本沒完,秦韬竟莫名其妙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難道真兇不是他?另有其人?”周行瞪大眼睛。
白芷蘭正要回答,他卻搶先說道:“你可别說是我,我這輩子沒殺過人!”
白芷蘭瞥了他一眼,“真兇确實是秦韬,隻是我懷疑他的動機不止于退婚,而且可能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
“真兇沒弄錯不就得了。管他動機是什麼,殺了人就是殺了人!殺人就得償命。”周行勸道,“白芷蘭,你别總想東想西的,小心老得快。”
白芷蘭哭笑不得,周行所言話糙理不糙,她當即定下心:
沒錯,無論動機如何,秦韬殺害齊小姐和柳娘子,又指使餘大殺害汪姑娘,這些都是不争的事實。至于真正的殺人動機,她日後定會慢慢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