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的臉色頓時漲紅,羞愧地低下頭:“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周行去要吃食時,正好碰上那個華威。華威非說所有茶點都是他的,不讓周行拿走。我們沒别的辦法,隻好悄悄拿了一些。”
“華威這家夥……”白芷蘭對他的不滿愈發深重,心裡再添幾分恨意,隻好無奈地對阿沅說:“唉,那你去吧,小心一點。”
阿沅點點頭便翻窗而下,片刻便取了盤雲片糕回來。
兩人坐在桌前,一邊吃着着糕點,白芷蘭一邊憤憤地說着華威從前的惡行,從鬧市縱馬,罵到打殺仆人。
忽然,她靈光一閃,道:“阿沅,你教我學功夫吧!把我也教成武功高手!”
阿沅問:“為何想學?”
白芷蘭捏緊拳頭,眼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我要打人!”
阿沅微微一愣:“打誰?”
白芷蘭毫不猶豫地回答:“打華威!”
阿沅沉默了許久,試探性地問道:“……要打赢嗎?”
白芷蘭一臉正色:“廢話!”
阿沅的目光變得有些閃爍,面上露出為難之色,輕聲說:“有些難。”
白芷蘭梗着脖子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阿沅低着頭,小聲回應:“有心……無力也不行啊。”
這句話換來了白芷蘭一記爆栗,她瞪着他:
“你别看不起我!我姨母武功蓋世,我外祖母也會些拳腳,想必我們家是有練武的天賦的!沒準我根骨奇清,一朝打通任督二脈,又配上仙草靈藥,再去崖下覓得武功秘籍,不出幾年,我就成了絕世高手了呢?”
阿沅揉了揉被打疼的腦袋,認真說道:“小姐,還是讓我去打他吧。我剛才去廚房時,看到他住在一樓,應當是左側第四間廂房。”
白芷蘭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現在動手不妥,嫌疑太重,容易被發現。得再找個機會,先忍一忍。”
她想了想道:“既然他常去秦樓楚館,那我們就等他某天喝得爛醉如泥、放縱不堪的時候,穿上夜行服,蒙上面,再狠狠教訓他一頓!打得他滿地找牙!”
她越想越激動,胸中熱血沸騰,腦海中已經構思了無數種揍人的辦法。
卻在這時,忽然聽到阿沅說:
“小姐,我頭好疼。”
白芷蘭一怔,心頭一緊,“不會是被我剛才那一下打得頭疼了吧?”
她立時懊悔又自責,方才一時激動,竟然忘了阿沅的腦袋之前受過傷。
慌張地想:阿沅好不容易聰明了一點,若是被那一下又打傻了,可就罪過了!
她急忙說:“阿沅,你快躺下休息一會兒。”
可白芷蘭剛扶着阿沅躺下,或許是心中那股激憤勁兒過去了,今天又累了一天了,她竟忽覺困意如潮水般湧來。
不消片刻,她便昏昏沉沉,頭重腳輕,眼皮也要沉得睜不開了。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試圖保持清醒,強撐着想起身叫人,卻雙腿一軟,無力地跌坐回床上。
眼前的景象逐漸模糊,最後一絲清明之際,她瞥見桌上僅剩的最後一塊雲片糕,一個念頭在腦中如驚雷般炸開
——這點心裡有迷藥!
下一瞬,眼前徹底陷入一片漆黑。
……
白芷蘭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時,腦袋依然昏沉。
她睜開眼睛,看到頭頂懸垂着陌生床帳。
感覺自己身上蓋了被子,她瞳孔瞬間收縮,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感覺到衣衫整齊,心中大石才放下。
然而,她渾身無力,腦海如霧般混沌。她努力回憶昏迷前的情景,才驚覺:阿沅呢?
白芷蘭艱難地轉過頭,見阿沅端坐于桌前,正若無其事地喝着茶。
她急切地喊道:“點心……被下了藥……别吃!”
嗓子也異常幹澀。
隻見阿沅飲茶的動作稍有停頓,卻沒有回話。
白芷蘭使勁撐起身子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卻仍感頭暈腦脹,于是問:“阿沅,你的頭還疼嗎?”
阿沅仍不作答。
她眉頭微蹙,心生疑惑,又問:“那牙還疼嗎?”
阿沅依然無言。
白芷蘭感到一絲不安,輕聲喚道:“阿沅?”
阿沅始終沉默,眼神如死水般平靜。
白芷蘭:“……?”小笨蛋變成小啞巴了?
白芷蘭心中生疑,投去疑惑的目光,卻見阿沅微微側頭,與她對視。
目光交彙之際,白芷蘭不禁覺得,阿沅此刻的眼神竟令她感到陌生。
那雙墨色的眼眸如寒潭般冷寂,又仿佛無底深淵般深邃。
眼神沉靜而冷淡,波瀾不興,猶如窺盡了世間萬象而不見一絲情感的漣漪。像極了傳說中的——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