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阿沅徹底癡傻了!
白芷蘭心中一陣慌亂,腦海中浮現出最壞的念頭。
往日阿沅雖話少,表情也少,但至少還是會說話的,偶爾還會笑。
哪裡像現在這樣,像個木頭人般呆滞無神。
白芷蘭鼻頭一酸,突然很想哭,心中如針刺般難受。
她想起外祖母一生行醫治病,救人無數,可她照着外祖母的手冊給人治病,卻把人治傻了!
她辜負了外祖母的悉心教導,将來九泉之下,她有何顔面再見外祖母呢?
平生第一次,她對自己素來引以為傲的醫術産生了深深的懷疑。甚至忍不住擔心起醫館中的病人們,是否也有人因她的醫治而病情加重的,隻是她尚未察覺?
濃烈的愧疚和負罪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淚水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正當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哭什麼?”
白芷蘭一愣,轉頭望去,隻見阿沅仍面無表情地望着她,眼神卻有了一絲波瀾,似乎是在擔心她。
她驚喜道:“你能說話?”
而阿沅卻再度陷入沉默。
白芷蘭輕輕籲了口氣,抹去淚水,苦中作樂地笑道:“太好了,雖然傻了,但至少還沒啞。”
阿沅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卻仍是沒有開口。
白芷蘭強自平複心緒,仍然擔憂阿沅的身體,于是柔聲喚道:“阿沅,你過來,我給你把個脈。”
她等了一會兒,見阿沅如木雕般一動不動,心中又是一沉,忍不住試探着問:“你能聽得懂我說的話嗎?”
阿沅雙唇緊抿,依舊沉默,仿佛他的世界已然靜止。
白芷蘭心中一片冰涼:完了,傻得還挺嚴重的,都聽不懂人話了!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她隻好強撐起疲軟的身子,想要走過去為他把脈,看看是否還有醫治的希望。
可白芷蘭站起身,剛邁出了一步,腦中便如浪濤翻滾,一陣天旋地轉。
腳下一晃,她身子一軟,眼看就要跌倒。
卻被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托住了身子。
阿沅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邊,一隻手攬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膝下,輕而易舉地将她橫抱起來。
窗戶半掩,秋風習習,帶來陣陣寒意。然而他的懷抱卻寬厚溫暖,猶如曬在春日暖陽下裡最柔軟的毯子,将她緊緊包裹。
白芷蘭的臉頰貼近他的胸膛,耳邊聽着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越跳越快……
她想:“心跳又快又重,看來有些心悸啊……阿沅是不是心火旺盛,心血瘀阻?這是病,得治!”
阿沅将她輕輕放在床上,“躺下,别動。”
語氣冷淡,動作卻很溫柔。
白芷蘭老老實實地躺下,疲倦漸襲,她的頭愈發沉重,幾乎又要昏睡過去。然而她心中始終挂念阿沅的病情,不敢任自己真的睡過去。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感到喉嚨幹澀難耐,不禁咳嗽起來。
阿沅眉頭微蹙,轉身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面前:“喝。”
白芷蘭接過茶杯,卻因身上虛弱無力,不僅頭擡不起來,手抖得連杯子也握不穩,茶水灑出了大半。
“躺着怎麼喝呀……”她輕聲嘟囔着。
阿沅聽聞此言,眉間的褶皺更深,雙眼微微眯了眯,眼神似乎有些冷,卻又一言不發地接過茶杯,一手扶着她坐起,一手将茶杯送至她唇邊。
白芷蘭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茶,嗓子終于好受了些。
她擡眼看了阿沅一會兒,輕聲問道:“阿沅,你為何一直皺着眉?”
阿沅的眉頭直接緊鎖成了川字,沉默地看着她。
白芷蘭大膽猜測:“你是不是餓了?”
“……不餓。”
白芷蘭瞪大了眼睛,心中驚愕萬分——這是她認識阿沅以來,頭一次聽阿沅說“不餓”!
如果阿沅都不餓了……
那他一定是傻了!
白芷蘭心急如焚,抓住阿沅的手腕,想為他把脈,卻被他輕巧地躲開。
她抓,他躲。
她又抓,他又躲。
白芷蘭歎了口氣,無奈道:“我現在身上很難受,頭也很暈,你乖一點,聽話,不要鬧了。”
阿沅聽了這話,竟微微瞪她一眼,似乎頗為不滿。
白芷蘭眼看着他的眉頭再一次要擰起來,立刻喊道:“你别再皺眉了,很醜的!快讓我給你把個脈,我要撐不住了!”
阿沅被她喊得一愣,終是不情不願地伸出手。
強撐着困意,白芷蘭搭上他的脈,卻意外發現脈象平和,甚至比從前更穩了。
她一時心生疑惑,難道是自己頭暈診錯了?
然而來不及多想,一陣天旋地轉又襲來,眼前的阿沅竟似幻影般分裂成兩人!
一個阿沅瞪圓了水汪汪眼睛,正擔憂地望着她。
另一個阿沅則是微眯着深潭般的眸子,冷冷地打量着她。
她腦中胡思亂想:“真是好厲害的迷藥,也不知在哪裡買的?我也要去買點來,下在那個可惡的華威的吃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