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言聽得耳朵疼。
這個袁桦怎麼說話跟唱戲似的!
來者正是袁桦。
隻是今日他不是一個人來的,手裡還拽着一個人。
被他拽着的人是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瘦高瘦高的,一臉青白,看上去像是得了重病一般。
袁桦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裡去。
雖然還沒出伏,但這大早上的天兒也不熱,他卻是滿頭的汗,就連身上的衣裳都印出了汗印。
熱成這樣,袁桦的臉色卻是發白的,隻有臉頰處有兩團病态的紅暈。
“出什麼事了?”李希言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
二人腿一軟癱在地上。
“船上的人……”袁桦的聲音變得尖利,“是新羅的使臣!”
“什麼?!”
李希言也被這消息砸得腦子嗡嗡的。
陛下早有攻打高句麗的打算。
高句麗旁邊就是百濟和新羅。
而百濟和高句麗都是扶餘人,又締結了盟約,隻有被高句麗一直壓着打且和它們不同族的新羅能夠聯合。
如今正是兩國來往結交的重要時刻,怎麼能讓新羅使臣死在大晉!
李希言一把拉起袁桦,一雙黑沉沉的眼裡滿是火光。
“新羅使臣怎麼會在船上!”
她力氣極大,袁桦被硬生生扯得站了起來。
袁桦苦着臉,指着還癱坐在地上的男子:“他是船主人,他說的。”
男子掙紮着起身,站得搖搖晃晃。
“那兩個使臣和鄙人打過好多次交道。這次他們想在回去前遊玩一下,鄙人就……”男子流了淚,“就把船借給了他們,還配上了船工舞伎。鄙人就想着招待好了,也算鄙人一個小老百姓對朝廷盡份心力。誰知道……會出這種事。”
“這事情瞞不得。”李希言轉向身後的容朗,“人是在滄州出的事,隻能讓王爺出面。”
容朗自然責無旁貸,他爽快應下。
“本王會立即上疏給皇兄。”
“嗯。”李希言沒想到容朗還算靠譜,“案子我會盡快解決,在新羅派人來之前,必須破案,找出兇手!”
她說完轉回身,拍了拍商人的肩膀鄭重道:“你先冷靜下來,告訴我,這船的具體情況。”
商人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認認真真回憶道:“船是六月十六晚上出發的,船上除去兩位使臣和他們的四個侍衛,共有七個船工,五個舞伎,兩個婢女。”
“二十個人?”李希言抓到了問題所在,“少了一個。”
容朗撫掌:“少的那個可能就是下迷藥的内應。”
“沒錯。”李希言追問,“你這船的航行速度如何?”
“很快。”商人很是自信,“少有能追上我這船的,順風的時候,最快一日能走三四十裡。”
這速度快趕得上戰船了。
“船上的船工你都認識嗎?”
“認識的!都是在鄙人手下做了好多年的人。”
李希言指向屍體:“去認一認男屍,看看少了誰。”
容朗站了出來:“我帶你去,屍體被燒得厲害,你先對一對年齡和特征。”
“是是是。”商人雖然害怕,但還是咬着牙跟着他走了過去。
容朗掀開第一具屍體身上的白布:“這個三十二歲,有六尺高……”
他将每具屍體的特征細細說給商人聽,好讓商人确定身份。
和李希言一起站在不遠處的袁桦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王爺這是……他還會驗屍嗎?”
怎麼可能啊!
看見他如此震驚,李希言心裡詭異地覺得平衡了些,淡定地點點頭,還給補了一句:“不僅會,驗得比你縣衙的仵作好。”
袁桦木愣愣的:“肯定是我在做夢……”
商人在容朗的協助下,很快認清了所有死者的身份。
“少的那個是田耀!是我招來的船工”
李希言招手:“苗青,帶他去把人像畫下來,立即通緝田耀!”
容朗提醒道:“要不要回一趟滄州州府?”
“要。”
一個小小的船工可做不下這樣的大案。
“我們立即動身。”
滄州州府距離觀陽縣不近,坐船也隻要不到一日的功夫。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就下了船,容朗先下手為強,直接把行李全部讓人擡進了他的王府。
理由也很能說服人。
隻有在王府,他才能完完全全監視好一直想要逃跑的瑞王。
“李少使~您就放心吧!咱家也是看着瑞王殿下長大的。他尾巴一翹,咱家就知道他想幹什麼,這次絕對不會讓他跑掉。”
正殷切和李希言說話的是容朗身邊的内侍——張錦。
張錦年紀不小,頭發已經全白,生得白胖和善。他資曆極深,就連皇帝都是他一手帶大的,而且他的武功極佳,即使是現在尚年輕的李希言都沒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赢過他。
李希言自然放心。
“勞您費心。”
“這是什麼話!”張錦把桌上的點心推了推,“您呀,就放心住下,專心辦案子,其餘的事交給咱家就是。來,快嘗嘗這個點心,這可是王……”
“咳咳!”容朗右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假咳了兩聲。
張錦愣了一下,目光瞟向一臉僵硬的容朗。
咋啊?還沒說開啊?
容朗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張錦撇撇嘴。
真是個沒出息的孩子。
他暗歎一口氣,話鋒一轉:“是咱家特意準備的。”
這生硬的轉變,讓李希言眼睛微微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