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堂。
一拿到驗屍格目,容朗就放下了心。
這個不靠譜的縣衙裡還算有個靠譜的仵作。
記錄詳細不說,這個仵作并沒有掩去真相
“李少使。”他湊過去說道,“這上面結果說的是死者是被擊打頭部緻死。但是具體表征卻又寫着面色蒼白,屍斑呈淡紅色,口鼻有水,指縫有泥沙殘留。”
李希言還是懂些驗屍的門道。
“是淹死的?”
“沒錯,隻有一處不大的傷口在額頭處。”
“死者多高?”
“六尺二寸,比我還高些,體型很健壯。”
縣丞小聲插嘴:“梁門看上去比王爺還要高壯些。”
“那他分量可不輕。”
李希言記得。
錦園比自己矮一長截。
自己和容朗站在一起剛好在容朗耳垂下邊。
錦園恐怕在死者肩膀以下的高度。
正想着,關風和就帶着收拾妥帖的錦園走了過來。
錦園此刻換了一身簡素的布衣,原本應該很美的臉卻面黃肌瘦。
“奴家見過王爺,見過李少使。”
李希言擡手讓她起來。
“本官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但是你要做到一件事情本官才會恕你無罪。”
錦園雙眼放光:“大人請講。”
李希言掃視了一眼大堂,大堂外,樹下放着一塊大石。
她指着那石頭:“你要是能搬得動,就說明你無罪。”
那石頭确實不小,看上去就有七八十斤的樣子。
“推得動也行。”
“這……”錦園楞楞的,“這東西很重吧……”
“你先試一試。”
錦園不明所以,但是還是願意相信她,鼓起勇氣走到石頭前,雙手抵住用力一推。
石頭絲毫不動。
她緩了口氣,又使着勁兒推了一次,還是原來的結果。
“過來吧。”李希言招手,“你先回來,本官有話問。”
錦園看了一眼石頭,咬着嘴唇,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緩緩走回原來的位置站着。
“趙縣令,卷宗你看完了?”
“看完了。”
“卷宗上說的她是在哪裡将梁門打暈的。”
“就在河邊不遠處。”
“距離河道多遠?”
“十步左右吧。”
“梁門和那塊石頭比,誰重?”
“當然是梁門。”
“所以,錦園是怎麼把梁門的屍體搬到河邊抛屍的呢?”
“這……”趙回面露尴尬,“确實如此。”
“還有,死者的傷口在面額處。你覺得以錦園的個頭能夠迎面打到梁門的額頭嗎?”
“不……不太行……”
“最重要的一點,死者是淹死的,額頭上的傷并非是緻命傷。”
趙回張大了嘴:“淹死的?!”
李希言看不得他那副虛僞的模樣
“别裝,驗屍格目上寫得清清楚楚。面色蒼白,口鼻有水,淡紅色屍斑,指縫有泥沙殘留。不是淹死是什麼?”
趙回啞口無言。
“李少使說的是。”
李希言一拍驚堂木:“犯人錦園無罪,立即釋放。”
錦園沒想到這麼快就洗清了冤屈,歡歡喜喜地跪下行禮。
“多謝李少使為奴家洗冤!”
“你先起來。”李希言問道,“本官知道你是無辜的,但是,你要将那晚的事情說清楚。”
錦園起身站好。
“那晚天剛黑,妾準備回家去,沒想到剛剛準備上橋就遇見了梁門。梁門和奴家本就認識,他一見奴家就說要……要奴家和他好。完事後,他竟然反悔了!還罵奴家。奴家一時氣不過就趁着他穿衣裳的功夫,搶了他的錢袋子跑了。 ”
她委屈極了。
“具體地點在何處?”
“就是快到太湖邊上的一條小溪,上面那個西蘭橋。”
“那兒有橋?”李希言記得那條小溪,昨晚才經過,上面是沒有橋的。
錦園解釋道:“那是個漫水橋,晚上的時候根本就瞧不見呢。”
漫水橋是一種比較特殊的橋。
其高度隻比河面稍高些許,若是河面水位上漲,橋面就會被淹沒。故名為漫水橋。
江南多洪澇,這樣的橋平日可以保證通行,等到洪水來了也不怕被沖垮,算是本地常見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