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後,四處都是忙碌的人在收拾着殘局。
玉煙将一行人帶到僻靜的地方,一下跪了下去。
“李少使,奴家有事相求。”
李希言一把扶起她:“有什麼事說就是了。”
玉煙臉紅了紅:“是奴家一時激動了。”
“不着急。”李希言冷靜的聲音安撫着她,“慢慢說。”
玉煙咬了咬嘴唇。
“奴家有個姐妹被人誣陷殺了人,現在還被關在牢裡,等秋後就要處斬了!李少使,請您幫幫奴家。”
“誣陷?具體如何?說來聽聽。”
“是……”
玉煙是從小在青樓長大的,有個和她一起長大的小姐妹叫做錦園。
前年,錦園和常來青樓的一個書生私下有了孩子。
老鸨是個意外沒那麼狠毒的,竟然願意放錦園自由,隻要一百兩銀子贖身。
錦園自己給了贖身銀子,就跟着書生走了。
然而還沒到半年。
玉煙就在私娼園子裡瞧見了錦園。
原來,那書生根本就不想要她,拿了她的銀錢就跑了。
受了打擊的錦園沒了孩子又傷了心,破罐子破摔,跑到了私娼園子裡度日。
玉煙自己也不得自由,二人很少有機會見面,隻能盡力勸她。
眼見着錦園眼裡恢複了光彩,卻又出了事。
就在上個月,玉煙找機會去找錦園,卻被人告知錦園殺了人,被抓進了縣衙大牢!
她怎麼也不相信錦園會殺人,想盡辦法進了牢獄探望她。
“錦園當時一看就是吃了大苦頭,她說她沒有殺人,是那個官兒對她用了刑才認的罪!李少使,李少使……”玉煙滿臉是淚,拉着她又要跪下,“我們是妓子,沒人願意幫忙申冤,求求您求求您。錦園老早就和我說好,等她存夠了銀子就不幹這個了,好好的,她怎麼會殺人呢?”
李希言扶住她,心裡酸澀得很。
“這案子,我會幫你複查。”
玉煙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她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輕易就答應下來。
“我……奴……奴家謝謝您。”玉煙高興得語無倫次,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裡才對。
“你先回去,今日衙門沒人,明早本官就去看一看。”
這樣明确的保證。
玉煙又是千恩萬謝,直到青樓的人幾番催促下才離開。
倩影遠去。
瑞王卻呆呆的,回不過神。
“回去了。”李希言給了他一個腦瓜崩。
“哦……”
一路上,對衆人的情緒倒是影響不太大,隻有瑞王一直沉默着。
“想什麼呢?”身為長輩的容朗,很有長輩模樣的關心他。
“我……”瑞王擡起頭。
李希言和容朗一左一右,看着他,目含關切。
“我是想……為什麼同樣都是和人……該怎麼說呢,算是私奔吧?”瑞王一臉糾結,“為什麼韋娘子和那位錦園姑娘結局卻完全不一樣呢?”
容朗笑着搖頭:“二者的區别在于,徐令誠可不是會逛青樓的人。那個書生……”他不屑一笑,“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李希言贊同地點頭。
“别想太多。這種人多的是,不然……這世間也不會有那麼多青樓了。”
她視線微偏。
不遠處,一身白衣的玉煙被扶上了矮□□仄的轎子。
四名轎夫擡起轎子,腳步飛快。
烏雲遮月,轎子逐漸被黑暗吞沒。
心裡一直記挂着昨日的事情,一大早,李希言就收拾停當下了樓。
然而,有人比她更早。
一個人影負手站在門口,像是等了很久。
“王爺?”
容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一直睡不好,今日想和李少使一起去看看。”
李希言沒有拒絕。
“王爺,請。”
容朗真是被她的客氣弄得又氣又不自在,但是還是撐着一張笑臉和她說話。
“李少使似乎對這案子已經胸有成竹?”
李希言眉頭輕蹙。
“我昨晚忽然想起一事。”
“哦?什麼事?”
“上個月正好是楊利貞在常州的時候。”
“楊利貞是何人?”
“先帝在時是刑部侍郎。”
容朗聞言皺了皺眉:“怎麼是他?不過,這和他有什麼關系。”
“等到了就知道了。”
縣衙已經開了門。
衙役也還算精神飽滿,無人偷懶。
見二人一來,守門的衙役就戰戰兢兢地走上前行禮。
“小的見過大人。”
李希言擺手:“你們老爺呢?”
衙役暗自打量她的神色。
冷冰冰的。
看上去不像是來找麻煩的。
“二位大人先進來坐坐?小的這就讓人去請?”
“去監牢。”
“監牢?”衙役的聲音一下尖利了起來。
這是來找麻煩的啊!
“那……那小的這就帶二位去。”
反正他守了一輩子的門,沒沾手過那些事兒,砍腦袋也不會砍到他的頭上。
他朝另外一個年輕些的衙役使了個眼色。
“還不快去請老爺到監牢裡去,上官有事要找他。”
李希言知道他是通風報信,也不在意。
“帶路吧。”
衙役擡手一引,帶着二人往裡走去。
“不知大人是要提審哪個犯人。”
“女牢,錦園。”
衙役臉色陡然一變。
“所以快點,别想着耍什麼花招。”
“您……您這是什麼話……”衙役已經猜到了李希言的身份,“李少使……這……這事情……和小的也沒關系啊。”
李希言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衙役腳步更快了。
不過一刻,三人就到了監牢門口。
監牢不大,門口卻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咦?”衙役吓了一跳,向前竄了幾步張望着,“老張?袁小子?”
他的聲音在裡面回蕩,沒有回應。
二人走上前。
李希言:“帶路就是。”
衙役尴尬一笑,往右邊轉去:“也不知道人去哪兒了……這……這可能是吃的東西不幹淨都跑肚拉稀了,小的……”
“噤聲。”李希言忽然拉下了臉。
另外二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安靜之後,耳邊的聲音越發明晰。
李希言心頭竄起一把怒火。
前方黑洞洞的,她徑直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