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言借着空子,幾乎是逃似的離開了面攤。
容朗也貓着腰跟上。
一路上,二人沉默了許多。
像是玻璃隔斷被打碎後的沉寂。
直到一聲馬匹的嘶鳴才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尴尬。
原本人來人往的街道忽然亂作一團。
在前方不遠處,一匹駿馬前腳騰空,拼命地甩動着身體。
馬上的人拽着馬繩大聲尖叫,明顯是已經失了理智。
四周的人已經躲開。
“小心!”容朗忽然大喊一聲。
隻見剛剛還空白一片的空地上突然趴着一個小姑娘。
眼見着馬匹的蹄子就要踏下去。
容朗一下沖了出去,抱起小孩就地一滾躲了開來。
馬匹前蹄着地,騎馬的人立即跳了下來。
李希言卻心中一跳。
馬匹前蹄刨着地,煩躁地甩着頭。
不好!是要繼續發狂的征兆。
她立即上前,躍上馬匹,扯住缰繩。
果然,就在她剛剛握住缰繩的時刻,馬匹又開始瘋狂的亂蹬。
李希言穩住身體,拽着一根缰繩控制着馬匹。
馬匹鼻子向扯得後傾斜,逐漸停止了動作。
她這才放下心,安撫着馬。
“沒事吧。”容朗抱着女孩站在馬旁邊,一臉關切。
“沒事。”李希言從容下了馬,牽住馬的缰繩。
“好騎術!”
剛剛被吓得魂不附體的百姓撫掌叫好。
“好英氣的娘子!”
……
李希言環顧四周:“馬主人呢?”
這時,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郎君才低着頭走了過來。
正是剛剛那個在酒樓門口炫耀馬的小郎君。
“對不住,馬是我的,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馬就發了狂。”
“脾氣再好的馬也有發狂的時候,街上不能騎馬是各地都有的規矩。”李希言臉色一沉,又恢複了幾分繡衣使的模樣,讓人心生畏懼,“你應該知道。”
“我……我……”那男子看了一眼縮在容朗懷裡被吓得小臉煞白的小姑娘,一臉愧疚,“我賠錢可以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李希言忍住氣,對着人群問道:“孩子的父母呢?”
衆人面面相觑。
片刻後,一對一臉急切的夫婦才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我們是孩子的父母!”
李希言打量了他們一眼。
很普通的農人模樣。
男的高壯女的敦實,臉上是真實的着急。
夫婦倆對着二人不住地道謝。
容朗撫慰着孩子:“小姑娘,你爹娘來了,别怕啊,和你爹娘回家去吧,啊?”
小姑娘摟着容朗的脖子不放手,怯怯地看了自己父母一眼,低低叫了一聲:“爹,娘。”
那婦人連忙擦了淚,伸手想要去抱她:“诶!二丫頭來,娘抱你回家去。”
小姑娘卻忽然犯了軸,把頭埋在容朗懷裡,任憑婦人怎麼說都當做沒聽見。
孩子的父親吼道:“你這孩子!怎麼不聽你娘的話!”
李希言上前一步,隔在中間,摸着孩子幼小的脊背,對着夫婦二人面露怒色。
“孩子才多大,肯定是被吓着了,你一個大人急躁什麼。”
繡衣司的李少使一冷臉,半朝官員都得顫顫心肝,更何況這對普通的夫婦。
“這麼大的孩子,平日裡走路都該是牽着不放,今日在人來人往的你們自己也不注意,就不怕遇見拐子嗎!現在倒是來朝着孩子發氣耍威風了?”
孩子的父親被罵得低頭不語,還是婦人大着膽子上前:“我家這個性子急,沒有其他的意思。”她拍打了一下身邊的夫君,又繼續哄着孩子,“二丫頭,乖啊,娘帶你去吃糖葫蘆好不好?”
小姑娘的手逐漸松動。
察覺到孩子的情緒,容朗失笑,掂了掂她。
“再不跟你娘回去,就沒有糖葫蘆啰?”
小姑娘一下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容朗繼續道:“真的哦。”
幾歲的孩子哪裡懂大人的“險惡”,立即跳了下去。
看這孩子快要摔下來,李希言急忙去接:“慢些。”
小姑娘長得很可愛,臉圓圓的,紅紅的,一雙眼睛笑起來像是月牙兒。
她朝着二人道謝,聲音清脆:“謝謝大哥哥大姐姐救我。”
“乖孩子。”容朗撫了撫她的頭,“膽子真大,真厲害。”
小姑娘仰着小腦袋,很是享受這樣的誇贊。
夫婦二人抱着孩子又道了謝才準備離開。
“等等。”李希言忽然出聲喊住二人。
夫婦二人一臉迷茫。
李希言指着站在不遠處的年輕郎君,動了動手指。
“你,過來。”
那年輕郎君拴好馬,走了過來,深深行了一禮:“是小子不慎,差點讓令千金受傷。”他掏出自己的錢袋子和玉佩,雙手呈上,“請二位務必收下,聊表歉意。”
他态度這樣好。
夫婦二人似乎是因為玉佩名貴,不敢去接。
還是李希言伸手拿起錢袋子塞給他們:“玉佩免了,這錢拿去給孩子用着,本就是該你們的。”
惹事的年輕郎君也急忙附和:“是是是,請二位收下。不然小子心中難安。”
夫婦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了一番才收下了銀子,說了幾句客套話才轉身離去。
人走後,李希言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這樣溫順的馬都騎不好就别出來丢人惹事了。”
年輕郎君倒是曉得自己惹了大禍,連連點頭聽訓。
“姐姐教訓的是,是小子輕狂了。”
叫誰姐姐呢!
容朗不樂意了,他捂住胸口,輕輕痛呼一聲。
“呃。”
“怎麼了?”李希言見他這樣,心都提了起來。
難道是剛剛被傷到了哪裡?
“胸口有些疼。”容朗無力道,“或許是剛剛受傷了。姐姐,我們先回客棧好不好?”
李希言被他的模樣吓到,急忙扶住他。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