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言沒有再看面無人色的高家夫婦一眼。
她轉過身,對着張慈說道:“前幾日,我和阿弟在集市上碰見遇見馬匹受驚,當時正巧有個小姑娘就在馬蹄之下,是我阿弟救了那孩子。”
“你是說……”張慈眼神驟然一變,射出一道兇光,“那日差點因為馬匹受驚而死的小姑娘就是今日的死者吳缤兒?”
“是啊。”李希言勾起嘴角,笑容沒有一絲溫度,“好巧。”
二人已經達成共識,容朗更是早就反應了過來。
隻有吳家人和中年男子一臉茫然。
所以呢……
張慈壓住心中滔天的怒氣,繃着臉對着吳長祖夫婦問道:“案發時,是什麼情況?一一說來,勿要錯漏。”
吳長祖站出來,将高惠擋在身後,表情已經完全冷靜下來。
“今日是下元節,所以一早我們就帶着二丫去了集市,準備晚上去看燈。結果剛剛在攤上吃完早飯,就遇見了一匹瘋馬……二丫就……二丫就被……”
他掩面痛哭。
但是,這在李希言的眼裡卻滿是破綻。
“那匹傷人的馬可在?”
徐縣尉不由自主應了一聲,就像她是自己的上官似的。
“就在縣衙裡拴着。”
“确定是傷人的那一匹嗎?”
“确定,現場已經有人指證過了,那是匹少見的好馬,不會錯。”
“牽過來看看。”
“是。”
看着縣尉遠去的背影,張慈眯起了眼。
這不是我的縣衙?我的手下嗎?
怎麼這個女子使喚得比我還順手?
“你是何人?”
李希言此時也不願再隐瞞身份,她摸出自己的虎符。
“繡衣司,李希言。”
饒是張慈也心肝顫了一下。
怎麼?殺到叙永縣衙了?
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
恐懼不過一瞬間。
他腰挺得筆直,禮貌且不谄媚地行了一禮:“下官見過李少使。”
“不必多禮。”不等他問,李希言就主動說道,“今日來,是為了來福客棧羅耀被殺一案,這案子你們斷錯了。”
張慈皺了皺眉,闆正的臉上滿是不贊同。
“李少使,什麼事情都要有證據,王佑年嫌疑很大,而且,下官審問過,他連案發時自己在做什麼都說不清楚,隻說自己在睡覺。”
“對啊,凡事要講證據,王佑年的動機是什麼?”
“羅耀弄污了他的寶貝金刀。”
“二人争執時我就在現場。王佑年當時已經消氣,并且接受了賠禮。”
“所以?”
“動機不足,王佑年脾氣雖然暴躁,但不是有什麼劣迹之人,他一個禁軍為了這點事殺人,太說不過去。”
張慈還是堅持已見:“李少使累曆刑獄之司,應該也見過不少激憤之下殺人的事情吧?”
“若是激憤殺人,王佑年在二人起争執時就會動手,而不是在之後才去謀劃。張縣令,王佑年出身世家,自己也是禁軍的一員,要報複羅耀這種混混,有的是其他辦法,完全沒必要親手殺了他。”李希言反問,“換做是你,你會嗎?”
張慈表情動搖了。
确實有些道理。
“既然張縣令已經明了,就請先放了王佑年。”
“下官……”
“你把人放了,這案子我來辦,要是兇手是王佑年,你把我腦袋砍了。”李希言心裡記挂着密信的事情,說話也直接了很多。
張慈退了一步:“兇手找到,我就立即放人。”
“可以。”李希言答應得爽快。
而圍觀的幾人已經傻眼了。
他們也聽說過李希言的名頭,但是怎麼也沒想到能見着真人。
更何況……
那可是繡衣司啊……
氣氛凝重了不少。
很快,徐縣尉就牽着一匹馬走了過來。
“縣令,就是這匹馬。”
張慈不耐煩擺了擺手。
喲,還知道他才是縣令呢~剛剛屁颠屁颠的,不知道是誰的手下~
馬匹體型高大,毛色發亮,頭頸高昂。
是典型的龜茲馬。
和二人之前在集市遇見的那一匹一模一樣。
“這樣的馬,恐怕整座叙永縣也就一家有。”李希言走近,摸着馬順滑的鬃毛,涼涼地說道,“你說,是你自己交代,還是讓人去問問,這馬的主人到底是誰?”
被戳穿謊言的中年男子手足無措。
一想到對方是繡衣司的人更是害怕得話都說不出來一句。
“是我!”院門傳來一聲響亮的回答。
所有人轉頭看去。
隻見一個一身淩亂,連臉上都還沾着灰的公子哥急急沖了進來。
“他是我家的管事,是我逼他頂罪的!你們不要處罰他!”
他喘着氣。
“小郎君!”中年男子急得眼睛發紅,對着他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
“好了。”李希言站在二人中間,“那日我親眼目睹你家小郎君騎着這匹馬,你再抵賴,本官就要算你詐僞之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