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二丫啊!你才多大啊,娘才養了你幾年啊?你就沒了啊……”
驗屍房的窗戶是打開的。
李希言站在屋檐下,用餘光探查裡面的動向。
隻見那個捉人的縣尉雙手環抱着手臂,一臉怒氣。
他對面站着個穿着皮襖的中年男子,八字胡容長臉,一臉無奈。
而在他的身側,背對着窗戶坐着一對兒穿着粗布衣裳的夫婦,大聲哭喊着,聲音極其哀戚。
“實在是對不住,我會賠償的。”中年男子苦着臉,不住地道歉。
婦人扭過頭看了他一眼又哭了起來。
“賠多少錢也換不回我家二丫!”
縣尉居中調解:“你們這事兒總要有個結果,讓孩子早日入土為安才是正理。按規矩,你至少要賠償一百兩紋銀。”
“賠!我等會兒就回去拿去。這事兒是我犯了大罪過,我再添些,賠償二百兩。”
看出她的疑惑,容朗主動開口對着衙役問道:“小哥,這裡面是怎麼回事啊?”
衙役面露憐憫。
“這人啊,在大街上縱馬,把人踩死了,死的還是個小姑娘,真是可惜。”
“确實可惜。”
“不過嘛,這種事情就是賠錢坐牢,不算難辦,反倒是你們那個案子……”
衙役的話未說完,一群人忽然走了過來。
他立即住了嘴:“屬下見過張縣令。”
來者正是叙永縣縣衙的一把手——縣令張慈。
這人生得黑瘦,個子極高,一雙眼睛湛然有神,五官棱角分明,渾身透着一股正氣。
他身後跟着兩對夫婦,一對年紀稍大,看上去五十來歲,一對兒年輕些,三十多歲的模樣。
穿着普通棉布衣裳,但是收拾的整整齊齊,應該是稍稍富裕的農戶人家。
李希言在打量張慈的時候,張慈也瞧見了他們。
極英氣的女子,氣度不凡的男子,三個……軍旅出身的人。
“這五人是什麼人?”
衙役解釋道:“來福客棧的住客,說是有線索要舉報。”
“原來如此。”張慈颔首,“你們先在此等候,等本官處理完這件事就來。”
“是。”
張慈一行人走了進去。
門外的幾人視線也跟随了進去。
驗屍房内。
張慈剛剛走進,他身後的四人直接越過他就沖向了蓋着白布的屍體。
“幺女!”
白布掀開,一聲痛呼。
兩位老人直接癱坐在地。
另外一對夫婦也無聲地流着淚。
這是……
李希言看得有些疑惑。
幺女?怎麼又來了一對父母?
别說她,衙役忍不住探頭探腦。
“咦?這咋回事……”
縣尉也撓了撓腦袋:“張縣令……這是?”
忽然,癱坐在地的老婦人抽搐了起來。
“老婆子!”
“娘!”
“散開!”容朗沖進去撥開衆人,跪在老婦人身邊,将她的身體放平,頭偏向左側,“氣急攻心導緻的中風。”
被吓了一跳的張慈立即吩咐:“徐縣尉,去我書房裡,将書架第二層上綠色的盒子取來。”
“是。”
張慈轉頭對着外面喊道:“還愣着幹什麼,快把人擡到後院去!”
“是!”
客房内。
躺在床上的老婦人面色逐漸變好。
容朗這才松了口氣。
“情況如何?”李希言站在一邊小聲問道。
容朗摸了摸脈:“幸虧張縣令的藥來得及時,沒有大礙。隻是日後……行走肯定是有些不便利的。”
老婦人的家人長出一口氣。
保住性命比什麼都重要!
“多謝這位郎君,救了我家老婆子性命!”老丈握住容朗的手,作勢要跪。
容朗怎麼好意思讓老人家跪他,生生架住他。
“您别這樣,舉手之勞。要謝也要謝張縣令,他那顆藥才是起了大用。”
“咳咳!”張慈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若是無事了,先出來把事情理一理。”
一家人不由看向了病床上還未蘇醒的老婦人。
“你們先出去吧。”容朗說道,“我在這裡幫你們照應着。”
三人思慮了一二。
“那就多謝郎君了。”
三人前腳出去不到片刻,門外就傳來了張慈的聲音。
“本官剛剛在門口遇見這四人,他們自稱是死者的父母和姐姐姐夫。”
“不是……”縣尉聲音都有些變調。“他們才是死者的父母啊!”
張慈問道:“說清楚,究竟是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