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
李希言和容朗對坐着下棋。
雖然屋内的火爐燒得正旺,但是到底是冬日,二人還是縮在羅漢床上,腿上蓋着毛毯。
正下完一局,容朗拈起兩枚棋子放在棋盤右下角。
“我又輸了。”
李希言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翹起。
她這輩子還真沒在棋盤上這樣赢過。
“姐姐棋藝太過高超。”
容朗的奉承話讓李希言有些臉紅。
“怎麼?姐姐難道一直認為自己的棋藝不佳?”
李希言也不怕打擊到他,直言道:“原來在國師府,十局能赢一局。”
“你在國師府的對手是誰?”容朗笑得意味深長。
“師父和大師兄。”
容朗撐着臉:“姐姐。論起棋藝,兩任國師本就是國手。你能赢一局已經很不錯了。”
“真的?”李希言抱着杯子,表情呆呆的。
微黃的燭光下,原本銳利的眉眼柔和了幾分,顯出幾分可愛。
容朗呼吸亂了一瞬:“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師父和大師兄都說他們棋藝很是一般。”
“那姐姐都沒有和其他人下過?”
“沒有,很忙。”
容朗傾身,壞笑道:“我看是因為姐姐誤以為自己棋藝差,害怕輸掉所以才不和人下棋。”
砰——
窗戶忽然被吹得大開,冷風一下灌了進來,呼呼的,還夾雜着幾粒雪花。
室内的溫度驟降。
“泸州還會下雪?”容朗站起身向窗戶走去。
“叙永這邊算是在山裡了,自然會下雪。”
“好美。”容朗招手,“快來看。”
李希言依言走過去。
二人并肩而立。
窗外不遠處就是連綿不斷的烏蒙山,黑蒼蒼的。
一眼望不到頭的山脈上已經蓋上一層薄薄的雪,沿着山脈的赤水河急速奔流着。
和白日藏在雲霧裡神秘的模樣不同。
此時的烏蒙山竟有了幾分玉門關的雄壯和蒼涼。
李希言不由感歎:“倒有些像涼州……”
“涼州?”容朗一聽見這兩個字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那個西平郡王長子今年二十八歲身長六尺叫周什麼什麼徹的記不清名字的阿貓阿狗不就是在涼州嗎?!
看他臉色發青,李希言有些疑惑。
“怎麼了?”
容朗咬牙切齒:“李少使怎麼會想起涼州?”
“有些像玉門關。”李希言不明所以。
這人是怎麼了?
話憋在心裡,又不能說出來。
容朗第一次有點想念自己的大侄子。
要是他在,就可以鼓動他去問!
“我隻是有些思念二郎了。”
李希言一臉“你瘋了”的表情。
那日在河裡,腦子進水了?
容朗歎了口氣:“我是真心的。”
“不過……”李希言垂下雙眸,似乎是在思量什麼,“也不知道這些日子他的課業有沒有落下。”
“啊?”
“得寫封信,讓關姐盯着他些……”
十月十五,下元節。
道教有三官大帝,又稱三元,是謂天官、?地官、?水官。三官的生辰分别是正月十五、七月十五和十月十五。
這三日分别被稱為上元節、中元節和下元節。
下元節這一日,道觀會做道場,齋三官,民間則會祭祀亡魂,祈求水官解厄運。
李希言起得很早,剛過卯時就拿着一包糍粑從外面回來。
天上還下着雪,她走得有些急,直接從正門上了樓,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背後的幾道異樣的眼神與低低的議論聲。
“你是不是看錯了?”
“不會吧……也就她長那樣啊,就算五官相似……這個頭兒還有那顆痣,總不可能也一樣吧?”
“那個……我覺得也是她。”
“是她又怎樣?我隻求别遇見他們繡衣司的人,尤其是她!你們倆有這心思在那兒瞅,還不如快點把東西找到。”
“知道了,别催!”
“可是……那東西真的還在嗎?我們還不如……”
……
而樓上則是另外一番景象。
容朗看着走進來的她,仿佛回到了過去,心裡比吃了蜜糖還甜。
“傻笑什麼?”李希言把油紙包往桌子上一放,随即坐下倒了一盞茶。
桌上的油紙包隐隐約約透着一股子甜香氣息。
“這是什麼?”
“糍粑。你忘了?今日是下元節。”李希言動手拆開油紙包。
裡面放着幾個沾滿了花生碎的糍粑,十分豐滿。
她率先拿起一個,眼神黏在糍粑上:“紅糖餡兒的。”
看她喜好外露的模樣,容朗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常州過中秋的事情。
她為了推脫自己的月餅還說什麼“我不喜食甜”?
一定得逗一逗她!
“姐姐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李希言咀嚼的動作一頓。
“随便買的。”
“哦~随便買的啊~”容朗拿起一個糍粑晃了晃。
糍粑因為含着飽滿的内陷,扭得妖娆。
李希言眯起眼:“你不吃我就拿走了。”
容朗瞬間氣短,讨好道:“我是誇姐姐會買吃食。”
他一口咬下,嚼了幾口就草草吞掉。
“真是人間美味!”
剛剛吃完,門就響了兩聲。
“誰?”
門外安靜了一下,才有了回應:“李……李娘子,我們是陳将軍手下的人,想找您幫忙。”
陳将軍?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