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令下,衙役們魚貫而出。
縣尉叉着腰發号施令。
“那幾個禁軍走了不過一個時辰,從這裡出城回京必走南門,我們立即回縣衙弄幾匹馬,定然能在今日内追到那幾人!”
大堂内人聲如沸。
李希言和容朗借着混亂躲在了二樓轉角處。
“他覺得兇手是那個禁軍?”
“怎麼?不是嗎?”容朗歪了歪頭,“能夠在案發時進出院子的還和死者有仇的。不就隻有那個禁軍嗎?”
李希言的話模棱兩可:“先看吧。”
直覺告訴她,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清。
二人正竊竊私語之時,大堂忽然一靜。
縣尉和衙役們的眼神都齊齊投射在了大門口。
門口站着四名身着黑色戰袍的禁軍。
兩群人面面相觑,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縣尉哈哈一笑:“你們還真是自投羅網啊。”
“什麼?”四名禁軍異口同聲,俱是一臉迷茫之色。
縣尉的眼神在四人之間一轉。
果然,其中一個禁軍手裡拿着一把金刀。
他忽然一躍上前,趁其不備,一把奪走金刀。
那禁軍本就極其重視此刀,氣得直接一掌打去。
“放肆!”
縣尉勝在動作靈活,輕輕一轉就躲開了攻擊,還順手拔出了刀。
雪白的刀身上帶着幾處血迹,發黑的血迹在其上尤其顯眼。
縣尉站在幾步遠處,晃了晃刀。
“解釋解釋,你這刀上的血是怎麼來?”
禁軍收回手,驚得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不可能!”
縣尉将刀放回刀鞘,不屑一哼。
“可不可能不是你說了算。昨晚,羅耀死了,死在了客棧的後院中。”
“羅耀?誰是羅耀?”
縣尉聳了聳肩:“就是前幾日因為醉酒和你起了沖突的羅耀。”
話說的這樣明白,那禁軍就是再傻也反應過來了。
“你懷疑是我殺了他?”
“第一,死者死于昨晚子時。而每晚後院都會被鎖住,隻有你有鑰匙可以進出。其次,死者身上的刀痕和你的刀完全吻合,你的刀上還有血迹。除此以外,你和死者還發生過争執,這些你作何解釋?”
“我……”禁軍漲紅了臉,百口莫辯。
縣尉擺擺手,示意衙役動手:“把人帶回去。”
“是!”
衙役們一哄而上。
四名禁軍勢單力薄,很快就被擒住。
“放開!”禁軍掙紮着,偏着頭去看那縣尉,“我們有要事在身!要是耽誤了事情……”
縣尉拍了拍他的背,語氣輕佻。
“拿我的命來抵都不夠?這樣的話我聽過許多次,沒用!把人帶走。”
眼見這人油鹽不進,那禁軍急忙叫住:“等等!”
“還有什麼事兒啊?軍爺?”
那禁軍看了一眼同伴,咬牙道:“我是有殺人的嫌疑,但是他們沒有。”
“王七郎!”他的同伴搖着頭。
那禁軍别過眼不去看他們,定定地盯着縣尉:“你不能抓他們。”
他說的确實有理。
縣尉也不好牽連他人,揮了揮手。
“把這三個放了。走吧。”
縣尉帶着人揚長而去。
被釋放的三個禁軍都緊緊捏着拳頭,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弟兄被抓走。
直到背影徹底消失,他們才跺了跺腳,又轉身回了原來的房間。
站在二樓的兩人将一切盡收眼底。
容朗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瞧那個禁軍的樣子,倒像是與他無關?”
“确實不太像。”
“那……”
李希言明白他的未盡之意。
“我看那縣尉也不像是會濫用私刑的官,先看看吧。”
“你這次倒是沉得住氣。嗯?”容朗側過身,對着她調侃。
若是往常,遇見這種存疑的事情,她定然是立即站出來阻止,要求重新調查。
客棧的大門敞開着,門扇被風吹得微微晃動,街道上隻有零星幾個人在走動,大堂内更是冷清,隻依稀聽得見從後院傳來的抽泣聲。
李希言望向門外,聲音比風聲還要小,隻足夠二人能夠聽見。
“這幾日,破雲發現附近有人盯着客棧。”
“難道是那些人?”
“是盯着客棧,不是盯着我們。”
馮老闆傷了腰,羅夫人悲泣神傷,客棧的生意還不能停。
二人主動提出幫忙去私塾接他們的孩子回來。
信得過二人的人品,馮老闆夫婦自然隻有感謝。
私塾門口。
孩子們的讀書聲還未停止。
二人站在門口等着。
容朗低聲問道:“姐姐,你怎麼忽然說要來幫忙接孩子?”
“還記得我今日上午給你說過的事情嗎?”
“記得……”容朗瞬間明了,“你是怕那些人是沖着老闆他們來的?”
“嗯。”
讀書聲忽然停下,李希言立即側開身,站到門側。
就在容朗有些疑惑于她的反應時,大門忽然被轟得一聲打開,一群十二歲上下的孩子呼啦啦沖了出來。
這些孩子也不矮,還站在門口的容朗瞬間被孩子沖撞得幾欲跌倒。
好不容易人潮過去,他才得以脫身,擠出人群,走到李希言身邊。
李希言眼裡滿是笑,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姐姐,你怎麼知道這些孩子……如此生猛。”容朗揉了隐隐作痛的胸口。
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
“和你侄子一個德行。”
“李哥哥?李姐姐?”
馮老闆隻有一個兒子,平日裡在客棧也會幫忙跑腿做事,自然是認識二人的。
他走上前,有些疑惑:“你們怎麼在這裡?”
容朗回答很含糊。
“你爹娘今日有事,特意托我們來接你回家。”
馮小郎點點頭:“家裡出事了?”
“你舅舅被人殺害了。”
李希言本就不打算瞞着孩子。
遲早要知道。
馮小郎愣了一下,倒是沒有傷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