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問“黛素”的地點就設在他暫居的屋内。
容朗非常不客氣地以一種公報私仇的态度将人一把扔到了床前,又非常殷切地搬來了兩張椅子,扶着李希言坐下。
“姐姐,坐。”
“黛素”瞅了一眼二人,一雙眼睛清澈見底:“你還有個弟弟啊?”
容朗緊緊抿着嘴唇。
此人甚有心機,竟然敢暗諷他!
“你還管我的私事?”李希言翹起腿,“你知道你自己犯了多大的事嗎?”
“不就是殺人嘛。”“黛素”眨了眨眼睛,語調自然又輕快,仿佛說是自己去吃飯喝水那樣日常的事情一樣。
“隻是殺人?你知不知道……”李希言歎了口氣,“交代清楚,你當時如何作案的。”
“你不動刑?”
“你老實交代,我動刑做什麼?先說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戴三,這或許是我的名字。我阿娘說我爹應該姓戴。”戴三還是懵懵懂懂的模樣,“我也不确定,我阿娘是青樓裡的人,客人很多,哪裡能确定我爹是誰呢?反正醉春樓的人都這樣叫我的,嘿嘿。”
“你母親……”李希言覺得心裡有點酸澀,清了清嗓子,“是醉春樓裡的人?”
戴三點頭,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嗯!我阿娘原來可是醉春樓裡的花魁,可漂亮啦。我的琵琶也是我阿娘教的……”
他絮絮地念叨着自己母親的美好,笑得滿足,讓人不願打斷。
直到他說完,李希言才繼續問道:“你為何要殺羅耀?”
戴三臉上的表情一僵,靈動的雙目霎時間就黑了下來。
“他騙人!”
“他騙你什麼了?”
戴三咬了咬嘴唇。
“我和他本來相好。有一日他來找我說,讓我幫他一個忙。”
“什麼忙?”
“他讓我帶着幾個醉春樓的姑娘在醉春樓幫他招待幾個客人。”
“客人中可是有一個叫沈坤的?”
“嗯。他跟那些客人說,自己得了一個大門面,讓他們出錢大家一起做生意。其他的我不懂,他隻說讓我在旁邊勸着那些人出錢,還要給他擡轎子。”
李希言皺起眉:“你不知道這是在騙人嗎?”
“我不知道……我以為隻是做生意的手段,他當時還答應我事成後給我二十兩銀子。沒想到……他不僅沒給錢,還騙我。”
“騙你?”
戴三氣得眼淚汪汪。
“他說他可以看在我倆的交道上讓我入股,還說我隻需要給一百兩銀子就能占半分利。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就答應了。”
結果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之後我就換了女裝,天天在客棧那邊徘徊。我找了他好幾次,他都搪塞了過去。恰巧有一日我在客棧裡陪客人的時候,碰見他和那個禁軍争吵,又聽見馮老闆說要把鑰匙交給禁軍,就想出了一個借刀殺人的法子。”
戴三低下腦袋,聲音悶悶的。
“我先是找羅耀假意和好,告訴他那金刀價值不菲。果然,羅耀那個廢物一聽這話,就動了心思。之後我和他商議,我去偷金刀,他拿去賣掉,得到的錢五五分成。對了,我們還約定了那晚碰頭。之後我就在街頭故意引誘了那個姓王的禁軍帶我回客棧。那晚喝酒的時候,我給他們下了藥,偷了鑰匙和刀就去找羅耀。我一進屋,就脫了外衣假裝要和他玩鬧,讓他閉上眼睛,他也聽了。然後,我就把他殺了,又把他拖到床上放下,拿了他的錢,穿上幹淨的外衣後就回了屋。”
“隻是這樣?”
“隻是這樣。”戴三講述着自己的設計,“那日我故意穿了一雙小些的鞋子,好誤導你們,讓你們以為兇手是個男子。”
李希言哼笑一聲:“我說的不是這個,你确定你隻偷了金刀和鑰匙?”
戴三撐在地上的雙手顫了顫。
李希言直覺此人心智似乎有些不全,放緩了語氣:“你知道你拿走的東西是什麼嗎?”
“是……什麼?”戴三擡起頭,怯怯地看着她。
“是一封重要的軍情密信。不然,我怎麼會插手?”
戴三縮了縮脖子,聲音像蚊子一樣:“東西還在……”
“還在?!”李希言分外驚喜,“你沒給他們?”
“沒有。”戴三捏着衣角,“我知道他們是在利用我,所以隻給了他們一個假的……就躲到這裡來了。”
難怪他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
李希言伸出手:“把東西拿來。”
戴三沒有反抗,伸手去解褲子。
“你做什麼!”容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這人真有些不正常。
李希言上前按住他的手。
“别急。”
戴三哭喪着臉:“我把東西藏在褲子裡啊……”
李希言尴尬了一瞬,默默背過身。
“快拿。”
她現在更加肯定這人心智确實不全。
一直憋着氣的容朗也消了氣。
他跟個沒腦子的計較個什麼勁兒啊!
戴三掏出一個竹筒,直接往容朗手裡一塞。
竹筒還是熱乎的……
容朗一腦補那東西原本是放在哪裡的,直接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