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上的人不多,算上船工隻有二十個人,随意安置也能在船上住下。
隻是這戲班子的東西确實是不少。
光是箱子都搬了好幾個來回。
戲班子的老闆口舌伶俐,在一旁作着揖:“鄙人曲見山,讓大人笑話了。我們戲班子就是道具太繁雜。”
李希言想起他所言平南侯府的事情,開始打聽消息。
“你們是交州本地的戲班子?叫什麼名字?”
“鄙人的戲班子叫瑞祥班。前幾月接了個活兒,去南诏那邊給一個南诏的官員表演戲法,正趕着回來,沒想到竟碰見了這樣的事情。”
“本官正好也要去平南侯府,你且安心住下。”
曲見山悄摸打量了幾眼李希言。
繡衣使的官服,二十來歲的女子,眉頭紅痣。
他心底一顫。
“多謝李少使。”
李希言被叫破了身份,也不太驚訝。
“不必多禮。”
砰!
後方的道具箱忽然摔在地上,箱子被摔開,粉嫩嫩的桃子散落一地。
這個季節,怎麼會有桃子?
“小釘子!”曲見山面色陡然一變,呵斥着摔了箱子的小少年,“你是豬腦子嗎!抱這麼小個箱子都能摔地上!”
被叫做小釘子的少年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圓臉小眼睛,被這樣當着外人的面罵,一時挂不住臉,眼淚都要淌出來了。
李希言正要開口,旁邊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走了過來,拉住了曲見山。
“師父,小釘子才多大,您和他生什麼氣?别氣壞了自己身子。”
他一邊勸着一邊忙着把地上的桃子撿起來。
“傻愣在那兒幹嘛!”他嘴上罵着小釘子,實則擋住了他,“還不快把東西都撿起來!”
曲見山的臉色這才緩和了過來。
“學學你師兄。學戲法倒是有腦子,道具也做得好,怎麼在這做事上總是蠢的?”
“小釘子還小呢。”見他怒氣消了,那青年才上前。
李希言趁機岔開話題:“這桃子是道具?”
聽見她問話,曲見山急忙轉過身:“是呢,都是表演戲法的道具。”
“做得很逼真。”
曲見山露出一份喜色:“大人謬贊了,吃飯的手藝罷了。”
“你是準備演《蟠桃會》?”容朗也問道。
曲見山面露為難:“這……”
容朗理解一笑:“無礙,到時候不就知道了嗎?”
面前的人雖然沒穿官服,但是這渾身的貴氣壓都壓不住,曲見山不敢得罪。
“多謝貴人體諒。”
小船上的東西很快搬完,已經歪斜的小船在視野中一點點消失。
曲見山叫着戲班的人對着李希言謝了又謝。
見他們都一臉倦色,李希言好心道:“船上還剩了些羊肉湯,你們去廚房喝了再睡吧。”
衆人一晚上先是被水匪追趕又是忙着搬運東西,早就饑腸辘辘。
曲見山也不多客氣,道了謝就帶着戲班的人離開了。
甲闆上頓時隻剩下李希言與容朗二人。
“姐姐就這樣把人接上船就不怕?”
“他們确實是戲班子的人。”
容朗又問道:“平南侯老夫人大壽,我們也要去嗎?”
“自然是要的。”李希言側目,“怎麼?她的壽宴是千秋節?我不能找她晦氣?”
怎麼這話有點沖……
容朗不明所以:“我隻是怕到時候平南侯府借此搪塞。”
平南侯老夫人年紀不小,若是真倚老賣老,他怕她吃虧。
李希言心底莫名的煩躁散去。
“我最喜歡倚老賣老的人。”
“嗯?”
“這不正好給我把柄拿着嗎?”
她一臉無所畏懼的淡然,容朗溫柔一笑。
反正,自己有辦法給她兜底就是了。
“那李少使到時候可别和我客氣,随意使喚我哦。”
李希言眉頭一皺,語調奇怪:“王爺沒必要摻和平南侯府的事情。”
今晚這是怎麼了?
容朗敏銳察覺到了她的不對,面上還是笑眯眯的。
“李少使這是什麼話,這世上還有我不敢摻和的事情嗎?”
李希言沒有回答他,轉過身,望着河面。
“時間不早了,王爺該去休息了。”
船隻行駛了三日,已經快要到交州。
戲班的人在船上過得很适應,與船工們都達成了一片,是不是還玩幾個小把戲炫耀炫耀。
今晚,船艙内。
小釘子被船工們起哄,非要他表演個什麼。
他哪裡拗得過去?隻好硬着頭皮摸出了一張白色的手帕。
手帕被舞了一下,瞬間變成了紅色,又舞了一下變成了紫色。
最後,他把手帕塞在右手的拳頭中,對着拳頭吹了一口氣,将手張開,手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群飛舞的紙片,如同蝴蝶一般。
整個過程流暢自然,沒有絲毫的痕迹。
衆人喝彩。
坐在小釘子旁的青年一臉欣慰:“我們家師弟的戲法天份最佳,當年一眼就被師父挑中的。”
“确實厲害!”一個船工也附和道,“我看啊,比那些年紀大的幻人演得還好!”
小釘子被誇得臉紅。
“師兄也很厲害,好多還是你教的我呢。”
船工打聽道:“聽說你們這次要去平南侯府給侯府的老夫人賀壽?了不得啊!”
小釘子縮在師兄身後。
青年隻好謙虛道:“運氣好罷了。師父原本就去過平南侯府表演過不少次,侯府看慣了這才又叫了我們。”
船工一聽這話更是興奮。
“鋸子兄弟真是謙虛!能讓侯府記住,那就是你們班子本事大啊!我可聽說過,這平南侯府雖然在我們交州這種偏僻地方,可是他家的老夫人可是京城裡國公府的出身,不知見過多少世面,她能瞧得上你們班子的戲法,說明啊,你們這水平比京城裡的班子都不差。”
“大哥玩笑了。”
“嘿!”另一個船工忽然壓低了聲音,“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平南侯府的一樁事情啊?”
“啥事兒?”
“你剛剛不是說到他家老夫人我才想起來的。那位老夫人可是先太後的親姑姑。”
“哦~所以呢?”
“你不知道?平南侯府早就有風聲了,說是他家的二小姐是要給長樂王做正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