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希言将自己的推測一一道來。
“是啊,當時麻姑獻上的酒隻有許家人喝過!兇手是他沒跑了!”
“别急。”李希言眸光閃爍,“苗青,把兩個戲班的人都叫來。”
兩個戲班的人數不少,加起來大概四五十個,院子一下被站得滿滿的。
曲見山領着自己的人站在左側,鴻福班的班主則帶着人站在右側,賈秀作為支撐鴻福班的台柱子就站在班主身側。
李希言掃了一眼所有人的神色。
兩位班主都是老成之人,都低着頭不說話,表情看不出絲毫情緒。
他們很清楚今日為何被叫來。對于這種涉及到大人物的事情他們隻能選擇沉默。
至于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忍功”了。
她認識的小釘子不安地縮在師兄跟前,一臉不安,而他的師兄也一直在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賈秀表情更是不安,原本紅潤的面色此時蒼白至極。
他們已經在此等了許久。
可是李希言就這樣負手站在那裡,什麼也不說。
直到苗青拿着一個銀制酒壺走了進來。
酒壺做工極其精巧,上面鑲嵌着各色寶石。
“賈秀。”李希言忽然問道,“這個酒壺可是你在壽宴上唱麻姑獻壽所用?”
被突然點了名字,賈秀反應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前,看了好幾眼酒壺點了點頭。
“應該是的。酒壺是侯府裡準備的東西,我也記不太清,但是看上去,應該是。”
李希言被他的說辭弄得有些想要發笑。
她直接拿起酒壺揭開蓋子遞給了容朗:“有股藥味。”
賈秀急忙解釋道:“那是普通的藥酒,自然有些藥味的!”
“過壽喝藥酒?”
賈秀垂下眼:“是侯府的人常喝的藥酒,對身體很好。”
“淫羊藿?”容朗揚了揚手裡的酒壺。
賈秀扯了扯嘴角:“淫羊藿強筋健骨祛風除濕,被用來泡酒不奇怪。”
容朗不想和他繞彎子。
“一大股羊膻味,分量太多,你額外加了不少。為什麼?”
賈秀表情很是僵硬,卻還是硬生生扯出一個笑: “王爺……王爺這是什麼話,我加藥做什麼……”
“本王也很奇怪。”容朗笑了笑,“過量的淫羊藿也隻會讓人上火吧?”
賈秀急忙點頭:“是啊,這東西本就……”
還未等他說完,容朗就接着說道:“除非,長期服用。”
李希言問道:“長期服用會如何?”
“中毒。”
容朗的話音剛落,賈秀就急不可待地反駁道:“不可能!這東西沒有毒的!不會死人!”
“侯府的藥酒,你倒是熟悉。”李希言語帶深意。
“那是因為……”賈秀此刻的慌亂已經讓所有人側目,每個人都看在打量着他,帶着自己的心思,而他也想出了說詞,“那是因為我也有風濕的毛病還喝過這些酒,所以才對此藥有所了解。”
“那你慌什麼?”李希言看着他的表情,心裡沒來由的地有些難受。
那個猜想讓她覺得過于殘忍。
她轉過身:“你和我過來。”
賈秀被李希言和容朗帶到了一個房間裡。
這個房間本來是堆放雜物的地方,空氣中都飄着灰。
陽光從被關閉的窗戶外照射進來,卻像是黃昏的陽光一樣黯淡。
賈秀站在門前,看着對面的二人,心跳如鼓。
“你應該對本官說實話。”李希言的語氣帶着幾分語重心長。
賈秀苦笑了一聲。
“本來是準備負隅頑抗的,隻是第一次有人給我一個下賤人留面子,我還是想要撿起這張臉。”
他本就生得十分俊俏,玉面朱唇,可此時看上去卻無端端帶着幾分殘敗胭脂的凄豔。
“我沒有想要他們的性命,我隻是想讓那兩個畜牲……讓他們……”
他修長的手忽然成爪,如同一隻忍耐已久的野獸,想要撕碎什麼。
李希言暗暗歎了一口氣。
“讓他們不能再欺辱你的妻子?”
積壓已久的怒氣瞬間散掉,賈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您怎麼知道?”
“你如此珍愛你的妻子,是絕對不會在她懷孕時與她有過激的房事。那日,明明你在院中,你的妻子卻……她又本是侯府的婢女,還有珍貴的賞賜,這很難不讓人去聯想什麼。”
“李少使倒不像那些人不知世故,也不像那些畜牲那樣無恥……”賈秀捂住了臉,“我對紫葳其實沒有太多的感情,隻是……我們都是苦命的人。”
賈秀是唱戲的戲子,卻也深受許家長子和幼子的“欺淩”。
而紫葳……亦是如此。
她原本是許家幼子許佑的婢女,幾年前為了給許佑即将成親,為了給自己這個孫子經營“不好色”的名聲,老夫人就給她們這些婢女都賞賜了東西,讓她們自己找個人嫁出去。
然而,許尚安和許佑卻不放過,為了繼續掌控紫葳,他們暗示賈秀迎娶紫葳。
二人成親後,許尚安和許佑亦如同往常時時玩弄紫葳,甚至還……依舊不放過賈秀。
痛苦和屈辱令人麻木。
賈秀和紫葳相互扶持着在縫隙中偷得生機。
可是,就在幾個月前,紫葳懷孕了。
從小沒有父母的他們,第一次對彼此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
不是戀人,而是家人。
然而,紫葳的懷孕不僅沒有讓許家的兩個畜牲放棄,反而引來了他們的更大興趣。
賈秀,忍不了了。
“我忍了一輩子,我不想再忍了。我從小唱戲,學這唱戲的功夫受了不少傷,我清楚的知道淫羊藿這種藥,少服治病,多服會起反作用。于是,我就在他們日常喝的藥酒裡加了過量的淫羊藿。”
“壽宴的酒……”
“我也不知道……”賈秀迷惘地搖着頭,“我确實因為前幾日紫葳的身體而下了重手,可是,這藥怎麼都不會死人啊!我隻想讓他們不能再……不能再做那些事。”
李希言抓到了重點:“也就是說,你平日裡隻在許尚安和許佑二人的藥酒裡下了藥?”
“是,整個侯府隻有他們才會喝壯陽的藥酒……”賈秀恍然大悟,“對啊!老夫人他們也死了,她們平時可不喝藥酒!”
找到了證據,他欣喜若狂:“我是冤枉的!”
“本官知道你是冤枉的。”李希言目光向外投去,“你不僅是被冤枉了,還被人利用了。”
“誰?”
“我問你,那日和你在台上表演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