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绮羅齋的料子,大多用的都是柞蠶絲。一來價格更合理,二來也更耐用些,隻是這光澤與細膩程度,便要差上幾分。織錦工藝複雜,自然不會消耗在次等的蠶絲上。
而瑞錦閣則大多選擇的都是桑蠶中長絲綿甚至長絲綿,加之提花織造精妙,當然價格......也比别處辣手許多,有時翻上倍不止,也難怪茉莉抱怨他家驕矜。
貴婦人們制衣衫,看重的又哪裡是價格。
杜筠選了幾匹,漸發現自己今日需要買的頗多,任是她備了銀子來,也不禁有些肉疼。她撒嬌問:“嬷嬷可否給些折扣?”
嬷嬷嘴上依舊客氣,價格卻是半分不讓:“咱們這的料子,都是明碼标價。姑娘,您在外頭可找不到這樣好的料子和這麼全的店啦。”
杜筠也不逞讓:"瑞錦齋的絲織料子是東西兩市最全的,誰人不知曉?可也是衆所周知的價高呢。有些料子,如這孔雀羅,我若去隔壁能少兩百錢。嬷嬷,我今日要買的可不少。"
嬷嬷知她說的也是實話,猶豫一下道:“姑娘若買下那扇面,便給您便宜兩成吧。”
杜筠幹笑兩聲。
那扇面她原就要買,不論是為了研究競品,還是為了那句“貴妃娘娘也想要”。若是将來手上的東西能得貴妃娘娘的青睐,那不僅對于她在東市開店将大有裨益,有些事情要查起來,隻怕也要方便許多。
雖說那扇面價格她有些不敢揣測,但實則今日不論價格幾何,她都得帶走。
話都到這了,她猶豫着開口道:“那便等等小二先問過價格吧。”
她鉚足勁挑料子,緊俏貨和新穎的樣子各要了一尺。又想着這些料子買回去總也要制衣的,要了樣子在身上來回筆劃,不久便到了申時,過不久便要閉市了。
她心中縱美其名曰這是調查市場所需,又不禁心虛自己實則是被美麗綢緞迷了眼。
嬷嬷自是眉開眼笑,一旁的阿園負擔漸重,不由哀嚎:“姑娘,别買了,咱這可怎麼拿回去呀。”
“沒事,你去叫個淄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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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付帶着明昭上到二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
石榴紅裙的姑娘一邊講價一邊手舞足蹈的跟店裡的嬷嬷要料子,一旁的婢子看着她家小姐買的料子越堆越高,一臉發愁。
李付看得有些樂,誰家的姑娘,來這進貨來了。可越看又越有些眼熟,仔細一瞧,這不是前些日子與那胡商一起的姑娘嗎。今日未作男子打扮,着了裙裝,描了花钿,倒很是好看。
他今日來此并非閑逛,卻是有要務在身。見她這般,原本頗有些焦躁的心竟也放松了幾分。
杜筠正要尋一處坐下,一扭頭,就見着那日酒樓打鬥救下的金魚袋。她心想着那日着了男裝胡服,今日穿回了姑娘家打扮,隻盼他認不出自己。
她實在是不想與國舅家的扯上什麼關系。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那人顯然是對上了她的眼神,微笑颔首向她走來。
杜筠隻道大勢已去。她擺上客氣的微笑:“好巧,公子今日也來看料子。”
李付朝她颔首:“閑來無事,四處走走。”
杜筠便順着話客套:“那公子可有收獲?”
李付直白道:“尚未。隻瞧着樓下那扇不錯,或是我在找的東西。”
杜筠心中直呼不妙,國舅家的看上了的東西,哪裡還有自己的份?如今有兩個人同時對此物有意,不知最後價格會落到何處,瑞錦閣今日隻怕是要大賺一筆。
正說着話,見得那小二上樓來。他先是在嬷嬷身邊耳語幾句,向着李、杜二人打了個禮,便退下了。
果不其然,嬷嬷随即換上一臉慈眉善目的笑意:“姑娘,掌櫃的說了,那扇三錠金便賣。”
李付正要開口,卻被杜筠攔下:“小小一幅扇面,如何值得三錠金?店家可别是欺我姑娘家,人傻錢多?”
她張口砍價,李付雖想拿下,卻也沒有阻攔,隻在一旁看着。
嬷嬷擠眉弄眼:“我的好姑娘,那可不是一般的扇面,那是葉略考,貴妃娘娘都想要呢,三錠金有什麼奇怪。”
杜筠就要反駁,一旁的李付已變了臉色:“那當真便是葉略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