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付争完那頭,才想起這邊的杜筠來,也不走近,隻在原地喚她:“挽挽,該回去了。”
杜筠被他喊得一個冷顫。
他許是故意為之,也不知今日又鬧的什麼别扭。
她一邊憋着氣,一邊又暗自勸自己:他不知道今夜的計劃,不怪他。又使不上勁對他有什麼好言好語,好在面紗擋着面孔,藏住了她的不忿,直直回應:“今夜阿螢受了傷,我放心不下,今夜就不跟着公子回去了。”
她攙扶着受傷的舞娘,半是真心,半是托詞。話語堅定又冷淡,不容置喙。
李付聽出她語氣不對,也不知是哪裡惹了她不快。衆目睽睽之下,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杜筠說完,也不給他反應的不機會,就将他晾在那裡,轉而對範玉兒:“玉姑娘也有些日子未聚過了,今夜一起?”
那廂立即領會了她的意圖:“康世子,妾可否去與姐妹們一叙?”見世子不及反應,又柔了聲調:“妾隻缺席一小會兒,世子可别背着我去尋了旁人。”
那一副女兒嬌嬌的醋樣,連杜筠看着都大要呼扛不住。
世子果然受用,撫她面龐:“愛妾,早些歸來。”
這般不廢一兵一卒就能将這些男子拿在手中,何樂不為呢。範玉兒的手腕,她雖不認可,卻不得不服。
一群人回到後院之中。因着之前的驚心動魄,大夥的精神都不大振奮。
杜筠心裡也是愧疚,托人幫忙,還害人受了傷。
好在這會兒不用防着範玉兒。不論她是将自己當做自己人也好,對自己的身份存疑也罷,今夜談話之前,暫時都不會輕舉妄動。
杜筠将衆人送回院中,先安頓了阿螢,令人将她的傷口上了藥,重新包紮好,讓人照看着。
範玉兒全程略帶古怪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杜筠不瞧她,自顧自做着那些事,将她晾在一旁。忙完手上的事,這才邀了範玉兒,去側廂房相談。
側向房内,韶樂樓的人早已被清理幹淨,又有人打掃過,不過個把時辰,早已十分整潔,絲毫看不出痕迹。
人還未坐定,範玉兒已嘲諷出聲:“不過是些木龜,去了一茬還有一茬,何必這般費事。”
她一下褪去了幾個月來彎繞繞的話腔,話說得幹淨利落,弄得杜筠一時錯愕。
杜筠聽她這般說,心下已極不悅,忍不住要怼她:“誰又不是從木龜上來的?既跟着我做事,我自然要體諒她們的不易。何況西出陽關,哪裡來一茬又一茬的人手?玉姑娘是沒來過西域罷?”
一句話,已向範玉兒透露了兩樁事:一來,她也是從木龜上來的,金龜袋中的規制她清楚,且她的身份也是銅龜往上。二來,僅有的這幾個人手,損耗不起。
“你真當這些人會忠心與你?”範玉兒不屑一顧:“說罷,何事找我?上頭的這次要什麼?”
這陣仗,是将杜筠當做了遞消息的。
杜筠不知道她的任務究竟是什麼,更不擅撒謊。她想着圓滑的方式去規避那些可能的錯漏,套範玉兒的話:“玉姑娘多慮了。此次你我配合順利進入使團,上頭已極為滿意,隻是過了庭州到碎葉道再向西,上頭也鞭長莫及,令你我這一路互相照看。”
她側過去一些,像是看着舞姬房間的方向:“後頭能給的支援乏力,我們能靠的,隻有帶出來的這幾号人。”
範玉兒沉默半晌,狐疑道:“你找我就為了說這些?”
“自然也不止這些,隻是剩下的,不是上頭的意思,是我自己的。”話說到這裡,談話總算是繞回了她想要的方向上。杜筠抓住機會,道出她心中真正所想:“上頭不會派兩個你我這品階的做同一樁任務。既是要互相幫襯,不如互相之間也交個底,所接的任務,分别都是是什麼?”
話音未落,隻聽“咻咻”兩聲,範玉兒揮袖間竟射出一把銀針,直直向杜筠眉間而來。
兩人間距離不算遠,杜筠着急躲避,顧不上其他,側身直接向地上滾過一圈,借着牆的力停下來,這才将将躲了過去,卻不經意間扭了脖子,一時隻顧得頸間抽疼,側頭用手捂住。
範玉兒見此卻也并未着急下殺手,隻連發幾針,将杜筠的撐地的右手袖口死死釘在地上,随後起身掐住杜筠的脖子,冷聲問道:“組織中人不會相互刺探對方的任務,你是什麼人?”
杜筠暗呼不妙,她怎的就忘了範玉兒警戒心如此之強。且她并非不會武,而是擅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