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喲拿起外套，跟父母打了聲招呼，便匆匆出門。

正是上午十點，四山飯店裡空曠曠的，蘇灼和蘇羽以及店裡的員工正坐在一起打算吃午飯。見徐佳喲來了，蘇灼和蘇羽吃了一大驚，忙擱下筷子跑過來。

“早幾天去找你，叔叔阿姨說你病了，可好些了？”

蘇灼倒了一大杯熱水塞到徐佳喲手裡，蘇羽則拿來一個藏式刺繡的靠墊，輕輕墊在徐佳喲的腰後。

陽光落在蘇灼蘇羽關切的臉上，暖融融的，像冬日裡的一杯酥油茶。

徐佳喲心裡一酸，鼻尖也跟着酸澀起來。

她抿了抿幹裂的嘴唇，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将心頭的寒意驅散了一些。

“我已經好多了，就是有點累，所以來找你說會話。”徐佳喲的聲音沙啞，細聽之下還有些哽咽。

蘇灼心疼地握着她的手，知道她是因為賀玉言的離開而傷心。她剛想開口安慰幾句，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一個穿着藏藍色粗布衣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打開車廂，裡面是滿滿的新鮮的蔬菜和剛屠宰好的肉類。

蘇灼和幾個店員忙走了出去，将一筐筐新鮮蔬菜搬進廚房。

濃郁的泥土氣息和蔬菜的清香瞬間充滿了整個飯店。

徐佳喲的目光落在那些蔬菜上，眉心微微蹙起，不由得“咦”了一聲。

蘇灼的菜單她是知道的，但是怎麼菜販今天送來的蔬菜和肉裡，有一些并不是菜單上的品種。

“小灼姐，這些菜……”徐佳喲看向蘇灼，問出了她心裡的疑惑。

蘇灼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解釋道：“啊，忘了和你說了，你病的這些日子，北市給我的藏餐菜單更新了，這是新加的菜品要用到的菜。”

徐佳喲應了一聲，心裡卻更加疑惑了。北市餐飲協會怎麼會對蘇灼的飯店如此優待照顧？

“最近托你的福，來的客人越來越多，口味也越來越多樣化。剛巧北市餐飲協會增加了一些新的菜品，解決了燃眉之急，你看我這生意比之前更好了呢。”

蘇灼似乎看出了徐佳喲的疑惑，趕緊補充了一句。

徐佳喲要了一份新的菜單仔細看了起來，看到幾處當地沒有的蔬菜時，好奇道：“我們這裡哪有蕨菜，小灼姐，你這要怎麼買啊？”

“哦這個啊，說到這個，我運氣還真挺好的。本來我也以為這幾道菜的原材料買不到。可巧我打電話去市場的時候，菜販說剛好都有，就給我送來啦。”蘇灼笑着說道，語氣裡滿是開心。

徐佳喲看着蘇灼臉上輕松的笑容，心裡卻像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菜販們幫着将蔬菜和肉類搬到廚房後，擦了擦額頭的汗，準備離開。

徐佳喲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一個大膽的猜測突然閃過腦海。

她立即放下手中的水杯，快步走到門口，叫住了正要離開的菜販：“師傅，請等一下。”

男人停下動作，回頭疑惑地看向她。高原的陽光毫不吝啬地傾瀉下來，照得男人黝黑的臉上泛着油光。

徐佳喲走到男人面前，目光直視着他，裝作不在意的問道：“師傅，我想問問這些菜，您都是從哪裡進的？”

男人愣了一下，支吾着回答：“就……就是我們自己在外面進的貨啊。”他下意識地搓了搓粗糙的大手，眼神飄忽，不敢與徐佳喲對視。

徐佳喲捕捉到他細微的動作，心底的懷疑更深了一層。

她微微一笑，語氣依舊溫和：“師傅，可是你送來的好多菜，我們本地根本種植不了本地人也不吃，您進這麼多，就不怕虧本嗎？”

男人的臉漲得通紅，零下的溫度裡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做生意嘛，就是要靈活……，萬一賭赢了呢。”男人結結巴巴地回答，底氣明顯不足。

徐佳喲心中已然明了，但她沒有戳破，隻是繼續追問：“那您方便告訴我，您是在哪進的嗎？我想以後也從他那裡進一些新鮮的蔬菜。”

男人聽到這話，連連擺手道：“不用這麼麻煩，你想要什麼，告訴我，你在我這買是一樣的。”

徐佳喲的目光銳利如刀，緊緊地盯着他，突然收住笑容，語氣淩厲：“師傅，您就這麼想掙中間差價嗎，不怕我去市監局投訴您嗎？”

一聽說要“市監局”投訴，菜販子臉色瞬間變了，不自主的咽了好幾下吐沫，面色看起來十分糾結。

徐佳喲見他如此模樣，也不再催促，二人就這麼在寒風中無聲對峙着。

不知過了多久，菜販子像是終于做出了決定，一抿嘴，從懷裡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片遞給徐佳喲。

“呐呐呐，真是怕了你了，算我今天倒黴。這上面是供應商的号碼，先說好，是他找的我。說來也奇怪，他就跟有神通一樣，每次送來的菜，蘇老闆第二天都準要。”

這下倒是輪到徐佳喲心慌了。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努力平定了心神，才伸出雙手鄭重接過了菜販手中的名片。

她拍了好幾下胸口，才敢睜開眼，剛一看到那張紙上的手機号碼，幾乎是同時，一滴眼淚從眼眶裡滾了出來，砸在了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