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椰頂着一副鏽腦，大概用了兩天的時間，補完了落下的三天課。

又用了一個周的時間，不停地灌牛奶、吃核桃，才算恢複到了遊刃有餘的水平——

課堂上，老師激情澎湃地講着課；

她則低下頭去，默默地看着從新書館裡借來的武俠小說。

長期“作案”，一次沒被逮着。

除了有個好同桌把風，她上一回送外賣，于滬中電報局，見到夷陵老叟在偷看《近代豪俠列傳》時，包了張無線電專業書的書皮，誤導旁人，也深受啟發，在《馭劍飛仙》幾套書的封面上，包了一層寫着“練習冊”字樣，顔色灰白低調的簡易書皮。

外人看來，她就是在專注學習。

她包書皮的時候，瞞得了别人，瞞不了唐小山。

不過，她也沒打算瞞唐小山。

他知道的越多，有外人來打擾她的時候，兩個人才能配合的越默契。

“天呐！《馭劍飛仙》全集，你都借來了？”

唐小山看了一眼，驚歎出聲。

前傳、正傳、别傳、後傳、新傳、外傳加起來，這得看到猴年馬月啊……

小說不比雜文、散文，故事連貫，看進去了就停不下來。

精力都浪費在這上面了，還要不要好好學習數理化，要不要保二争一了？？？

仗着自己是學霸，也不能這麼放任自我啊……

“你也看過？”

蘇椰挺高興。

她才看了十幾萬字，就發現《馭劍飛仙》的元素，實在是太豐富了！什麼師徒戀、百合戀、姐狗戀、幾生幾世、千秋大劫，這幾年仙俠劇裡的流行梗，全都能在《馭劍飛仙》裡找到源頭。

正愁一個人悶着看，沒人交流呢。

“沒。”

唐小山沒看過，也不打算看，“太長了，七百多萬字呢！我可看不下來。而且，民國時期的武俠小說，用詞半文半白，素養越高、文采越好的作者，就像夷陵老叟，寫出來的句子，那叫一個雅，我這種俗人讀起來，就跟做文言文閱讀理解差不多，這不是在折磨自己麼？我還是比較喜歡折月樓主，用詞短平快，故事以奇詭懸疑見長，曲折複雜，看了開頭怎麼都猜不到結尾。折月樓主的小說，我看過小一半呢！等你看到折月樓主的小說，咱倆就有的聊了。”

“好吧，折月樓主是誰啊？”

他對夷陵老叟不感興趣，蘇椰也不勉強。

“折月樓主啊，台灣武俠四大家之一，也是你的客戶之一，你居然不知道？？？”唐小山作震驚狀。

“哦……”

蘇椰心裡發虛，“在加入這個項目之前，我從來沒看過武俠小說，平時不是被引導着看名著，就是自己淘點網文、漫畫，偶爾翻翻熱銷的雞湯文學。這些武俠作家，一個都不認得，正在慢慢了解中。”

“那你……加油吧！”

唐小山擡起了右手，松散的五指堅定地收攏成了拳頭，整個過程，慢的就像電影裡做了升格處理的定格鏡頭，好熱血呢。

說完，繼續去研究他的地球公轉和自轉了。

蘇椰悄悄打開“可搜”app，搜索了一下“折月樓主”。

當一張秃頭照片出現的時候，瞬間退出了“可搜”，明白了什麼叫“如果你要吃一個看上去不錯的雞蛋，付了錢、吃就好了，沒必須去了解那隻下蛋的母雞”……

她記得，民國的刀戈、引劍堂主、夷陵老叟長的都人模人樣，氣質或豪邁、或悲憫、或儒雅，是能讓人感覺到文如其人，心生好感的。

怎麼折月樓主長這樣啊？

唉，人類的顔值一代不如一代。

世界各國的演藝圈人士們，顔值都在降級，老媽四十多歲了，好好健個身、收拾打扮一下，跟一堆95花、00花同台也不輸，她都息影了，還動不動就上熱搜，除了吃瓜群衆看熱鬧，也有惋惜因素在。誰叫她昔年的美貌，足以叫人懷念，同時，沒有與頂級美貌相匹配的優渥生活。

沒想到，就連作家圈，居然也逃不過。

這一堂是地理課，在蘇椰“不用聽講也搞得懂”的射程範圍内。

她低下了頭，看完了一本接着看下一本。

其實，這七百多萬字的二十四本《馭劍飛仙》全集，她看起來也沒那麼輕松。她的國文功底，比唐小山好很多，語文考卷上的文言文閱讀理解題，向來拿滿分，但七百多萬字，實在是太多了呀！

她哪怕一天看10萬字，也要看兩個多月。

天呐！

一個民國時期的文人，沒有電腦/平闆/手機打字，居然能僅靠一隻右手（或者左手？），寫出一套這麼多字的小說？

這是凡人麼？估計不是，文曲星轉世吧！

她想象了一下，換成自己的話，就算不需要思考故事情節、人物性格，幹巴巴地打字，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打得完……

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

***

一個月過去了。

複州一中高一的新生們，已經不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