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迎來了入學以來,第一次比較重大的,需要清理幹淨桌洞的考試——期中考。
全年級打亂了順序,考場随機,幾乎沒有人坐在本班級考試。
蘇椰的考場在高一(17)班。
截止到昨晚,她的《馭劍飛仙》全集才看到正傳第九本,還有一半呢。她很想早點看完,恢複正常作息,安心上課。可是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今天早上,她一覺醒來,感覺就很不好。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地,她的腳步虛浮且無力,仿佛又經曆了一次時空穿越,感覺自己快要像夷陵老叟筆下的劍俠一樣,羽化登仙了。
再加上小看了二次函數,她的數學考砸了。
同時,隔壁(8)班傳來了班長肖垚在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獲得了二等獎的好成績,可以獲得高考二十分的加分。
這種競賽,都是高二、高三學生的戰場。當然,也有大一新生會報名參加,起到一個炮灰的作用,基本都是“重在參與”,很難取得理想名次。肖垚能得二等獎,是非常了不起的。這一好消息,迅速從高一(8)班,擴散到了整個級部。
不過,他本人肯定看不上二十分的加分。
明年要再沖一把,争取一等獎的保送名額。
這個“好消息”,在同桌和前桌的熱烈讨論中,落入了蘇椰的耳朵裡。
她想起了三年前,她騎山地車撞了肖垚,不得已,照顧了他半個多月,并給他充當數學補習老師的那個小升初的暑假。
她覺的兩個人的命運,三年河東、三年河西。
當時的肖垚,剛從芬蘭回國,英語跟母語一個水平,數學則啥也不是,小學三到六年級的卷子,哪一套,他都做不到及格。
如今,人家是名揚複州一中高一級部的數學大神。
而自己,連一張期中數學考卷都做不明白,差一點就不及格了。
她心裡怪難受的,很想要堵上耳朵。
然而,前桌和同桌的話題已經轉移了,從學術圈聊到了電影圈,前桌的樣子看起來很悲傷,同桌在安慰她。
“唐導去世了!我的戲黃了!我的藝術人生,完了……”
前桌葉卉慧哀嚎着,手機都快要被她捏碎了,在唐小山的安慰下,轉為抽泣後,她又點開了那條“噩耗”,再配上文字“一個時代結束了!”和三個哭哭表情包,轉發到了朋友圈。
蘇椰是中午吃飯的時候,才明白葉卉慧為何哀嚎。
崔秘書給她發來信息,通知她可以派送下一單外賣了,她順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刷到了葉卉慧的那一條轉發。
她好奇地點開看了一下,是一個叫唐家明的老導演,做心髒支架手術失敗,倒在了手術台上,享年127歲。
127歲啊,多麼長壽!這是喜喪啊。
又從唐小山口中得知,葉卉慧之所以那麼傷心,是因為,她從初二開始,就下定了決心走藝考路子。唐導呢,是上個世紀的著名導演,拿到過十座金葵獎最佳導演,有着“十全導演”之美譽。實在年紀大了,三十多年沒拍過戲了。這一次出山,在業内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他的團隊來上海取景,葉卉慧家裡有人負責地接,就把她塞了進去,飾演一個中西女校的學生。履曆上添了這一筆,她去面試心儀學校的時候,成功幾率會大很多。唐導這一去,就開不了機了,她剛升起的希望,轉眼化成了泡沫,能不傷心麼。
唉,蘇椰也不知該說點什麼。
隻能說,無論藝考生還是普通考生,都各人有各人的傷心罷。
正要在葉卉慧的最新朋友圈底下評一句:人生無常,節哀。
一個讨人厭的頭像,頂着紅點竄了上來。
蘇椰點開消息——
【出來一下,外婆有話讓我帶給你】
外婆有話……
你直接打出來不就完了麼?
蘇椰向來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韋詩麟那個惡女。
她回頭朝後門看了一眼,韋詩麟就站在那裡,踮起了腳尖,兩隻開了眼角的銅鈴眼,就像兩束追光柱一樣,刷刷刷地掃描着她的蹤影。
她隻得硬着頭皮,走了出去。
“外婆有什麼事嗎?”蘇椰問。
“聽說你數學考砸了?”韋詩麟幸災樂禍。
嗯,她就是個惡女,要當面羞辱她。
蘇椰懶得理她,白眼都懶得翻一個。
韋詩麟卻不想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還故意提高了嗓門,叫她在全班同學面前難堪,“我媽媽說,你入學的時候考了全校第十二,這一次,怎麼連前一百名都不入啊?你那個入學成績,不會是作弊來的吧?”
她在面對蘇椰的時候,總不能像個正常親戚,該有的樣子。
曾經深深的自卑,導緻了如今滿滿的自負,總想着把蘇椰踩在腳底下,永世不得翻身。
顯然,很難做到。
蘇椰從來都不仰視她,看都不看她,轉身回了教室,丢給她一句——
你是不是太focus我了?
你沒有自己的人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