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椰今天精神格外好。
因而,當戴好眼罩、船艙啟動,她的腦子還清醒了好一陣子。
并在與小vi的對話中,進一步明白了小曾同志的安排——
四次外賣派送任務的時間,分别在1924年、1927年、1946年、1953年,都安排在1955年以前,分别避開了抗日戰争與解放戰争。
否則,戰亂中,自己容易小命不保,死在異時空。
這樣一來,整個項目就會被國o家叫停,山海今也面臨着安全o部門的調查與責罰,其他正在進行,或開發中的古今穿越項目,也會受到牽連。
(這是蘇椰沒想到的)
1955年以後,武俠小說在大陸,就成了禁書。
寫武俠小說的人,看武俠小說的人,越來越少、漸漸消失。
她提着個食盒子,貿然上門,說自己是某位武俠作者的粉絲,人家根本不敢見她,輕則被趕走(完不成任務),重則被抓走(回不到21世紀),都怪慘的。
這四個時間段挑的,剛剛好。
她又同小vi惋惜了一會兒大陸武俠文學發展的斷代,便睡了過去。
小vi開始了它的科普環節——
“慕雲生的童年,是民國武俠四大家裡,最苦的一個。
不,不止童年。
應該說他的一生,都不怎麼走運。
自出生以來,曆經了清末、民國和新中國三個時期的每一步路,總卡不上正确的節點。
他跟引劍堂主一樣,祖上是旗人,父親在皇宮裡當個小職員,管理皇親貴族出行的用車。在他出生以前,家裡已有一個姐姐,三口之家,過着小富即安的日子。在他出生的那天,大清亡了,父親喝了很多酒,回家路上,搖搖晃晃,失足跌進了一口枯井裡,再也沒醒過來。
也就是說,他是一個遺腹子。
沒了頂梁柱,母親和姐姐靠幫人縫補衣服,維持着一家三口的拮據生活。
他上學晚,又辍學早,沒念幾年書,也開始步入社會,賺錢貼補家用了,曾在鐘表店、眼鏡店裡當過學徒,均被辭退,早早地嘗盡了人情冷暖。
他隻有初中學曆。
但在那個年代,全國文盲率90%,有初中學曆,就可以托關系,進小學當老師了。
在姐姐夫家的幫助下,他當上了小學老師,同時,嘗試給報社寫一些言情、推理類的短篇小說,偶爾也會蹭蹭熱度,寫寫時評。文化水平所限,他的文筆淳樸,近于白描,跟引劍堂主完全是兩個畫風。
他的夫人蔣碧女士,是他一個學生的姐姐。
由于蔣碧當時隻有十八歲,他的家境也不是很好,兩個人的相愛,遭到了蔣父的竭力反對。
蔣正弢把女兒關了起來,轉頭叫慕雲生開個價,多少錢肯離開自家女兒。慕雲生沒要他的錢,隻要蔣家小姐一句話,叫他留、他便留,叫他走、他便走。蔣家小姐什麼也沒說,串通了奶媽,當夜翻牆出去,告到了北平的婦女協會,請求權益保障。
婦女協會主持‘正義’,收留了蔣碧。
蔣正弢将女兒的叛逆,全都怪罪到了慕雲生頭上,氣憤之下,花錢買通了巡捕房的人,把慕雲生丢進了監獄。
慕雲生的家,在他出生那一年就敗了,但他姐姐嫁得好啊,他也跟着沾了光,得了一個有本事的好姐夫。
他的好姐夫請探長喝了一頓大酒,巡捕房那邊就放人了。
蔣正弢氣上加氣,氣昏了頭,幹脆雇了幾個地痞流氓,想要給他一頓拳腳教訓。沒想到啊,為首的甯五爺敬佩他不屈不撓,一身傲骨,當場跟他歃血為盟,拜了異性兄弟。
蔣正弢實在沒辦法了,便以拐騙婦女為名,把慕雲生告上了法院。
他的好姐夫給他請了律師,庭審當日,正在跟蔣家的律師激情對辯,得知消息的蔣碧沖了進來,自陳事實:我十八歲已成年,婚姻當可自行做主,我們兩情相悅,屬意彼此,怎會是拐騙?法官見她說的有理,判了個當庭釋放。
他與蔣家小姐的戀情,鬧了個滿城風雨。
北平大大小小的報紙,都在追蹤連載,直到兩人克服千難萬難,終成眷屬,在親朋、記者們的見證下,舉行了正式的婚禮,才算劃下句号。
他的童年,他的愛情,都比民國武俠四大家裡的另外三個人,艱難坎坷得多。
他的武俠小說創作生涯,亦如此。
為了不使婚後的妻子,生活水平上的落差過大,他除了本職工作小學老師,開始以‘慕雲生’為筆名,嘗試寫起了時下最流行,來錢最快,但也處在文學鄙視鍊最底層的武俠小說。
不同于當時名聲最顯的夷陵老叟,一套《馭劍飛仙》越寫越長,寫了幾百萬字都寫不完,慕雲生的小說篇幅很短,十幾萬字一本,僅用業餘時間,一個月就能寫完一本,有懸疑、有愛情,有頭也有尾。
日積月累,有了自己的受衆和名氣,報社的約稿自然而來。
不幸的是,好日子沒過多久,就趕上了七/七事變,日/本侵/華。
各大報社和出版社,都處于岌岌可危的狀态,今天有、明天無,保障不了稿費的按時支付。
這個時候,蔣正弢做出了決定——
離開百業蕭條的北平,遷回老家太原。
慕雲生沒有自己的主意,妻子去哪裡,他便跟着去哪裡。
沒想到,剛出了北平,就遭遇流寇搶劫,他們的家當被洗劫一空。家中男丁,在與流寇相抗的過程中,都受了不輕的傷。他的左腿,因此落下了病根。這一倒黴經曆,後來被他引用到了小說《賀蘭雪》的開頭,描寫的惟妙惟肖。
不得已,隻能打哪兒來、回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