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陛下送了好些賞賜,才終于把公主哄好。”
“那人還在宮裡?”
“是。”
看着蕭煥遊擰起的眉頭,宮人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地繼續彙報:“今日,公主主動請他一同用膳,關系似乎很是親近。也許昨晚的事,确實有些誤會……”
“閉嘴!”
瓷制的茶具被袖子掃落在地,發出悲戚的哀鳴,粉身碎骨,“果然,血脈相連也不過是虛僞的話術。即便是掌上明珠,也照樣比不過對他有用的外人。”
“殿下,慎言。”
“出去。”
肅白的指尖指向門口,他明顯不想再多言。少年臉色陰沉,眸中湧動的情緒似乎比暴風雨更加激烈。
見狀,宮人自然不敢相勸。他歎了口氣,心事重重地走出内殿。
“嗤,啰嗦。”
英俊的臉上挂着扭曲的笑容,蕭煥遊撿起腳下的一小塊碎瓷片,對着陽光的方向注視着,絲毫沒有會被它劃傷的覺悟。
他輕聲呢喃着,仿佛在訴說着深藏心底的約定,“雖然立即行動并不現實,但哥哥一定會幫你除掉他。”
“别擔心,再等一會兒。待到時機成熟,就能解脫了……”
無人應答。
空蕩蕩的室内唯有風過後的嗚咽,窗格也随之應和着,發出細微的嘎啦聲。
少年人的神色逐漸瘋狂,他猛地一攥拳,鋒利的瓷片割開手心的皮膚,汩汩鮮血湧出,沿着白瓷邊緣滑落,觸目驚心——
“這樣一來,我們就扯平了。好不好?”
*
溫珝是被迷迷糊糊拖出被窩的。
東邊蒙蒙亮的天色和樹杈上叽叽喳喳的鳥鳴聲,無一不在提醒他如今時刻尚早。
“公主。”他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生理性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轉。
“這次讓你過來,是為了開始訓練。”着裝幹練的少女擡眸看了他一眼,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态度端正點。”
“好吧。”見她表情嚴肅,溫珝乖乖應了聲,“自從上回比試過後,公主便沒有提習武之事,臣還以為……”
忽然,聲音戛然而止。
原因無他——
直到目光尋遍了整個區域,溫珝也隻看到了一把訓練用的木劍。
而此刻,它正被牢牢握在對方手裡。
所以,今日她特意在大清早把自己拉到這裡,難道是打算随意找個借口,進行一場單方面的毆打?
可最近明明沒有得罪過她啊!
江黎看穿了他的心思,無語凝噎:“雖然你半個月前向母妃告發本宮深夜偷吃糕點之事,但别把我和那些公報私仇的家夥混為一談。”
“之前不提,是擔心訓練會加快毒素的循環,反而對身體不利。如今排毒已經基本完成,這些基礎訓練也可以開始接觸了。”
“原來如此。”
心虛與愧疚一同作祟,驅散了殘存的睡意,激發起少年的鬥志:
畢竟這三個月,他除了完成“伴讀”的工作,每日都在翻閱術數古籍和用膳休息中度過;當然,一切都是公主默許的。
過于安逸的生活幾乎都要讓他忘了身邊仍有潛藏的敵人,可能會出其不意地給予緻命一擊。
“臣需要做什麼?還請公主賜教。”
“以平穩的節奏吞吐氣息,讓大量空氣進入血液循環,力量與速度将會長時間維持在巅峰狀态。這便是本宮身為omega,但依然能夠在一柱香内擊敗宮内頂尖的侍衛的原因。”
回想起當日的場景,讓人印象最深的不是被毀了六成的比武場,而是成德帝滿臉愁容的模樣——比試是保密進行的,但即使封鎖了消息,那塊肉眼可見秃噜了的地皮也很難不讓人多想。
總之,收尾工作進行得異常艱難。
從回憶中抽離,江黎的語氣裡還帶着幾分意猶未盡的懷念:“所以,在前一個時辰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呼吸方式并加以練習即可。”
“前”一個時辰?
那就是說……
少年右眼皮直跳,心裡升起不妙的預感:“之後呢?”
“哦,你說這個呀……”她頓了頓,語調不易察覺地上揚,“那當然就是激動人心的考核時間咯!”
少女眨眨眼,真摯的笑容裡暗藏着狡黠:“我會和之前一樣發起攻擊,不過這回的情況略有不同——由于本次偏重于速度訓練,你隻能采取快速躲避的方式來應對。”
“考慮到是首次訓練,呼吸方式還需要根據‘實戰’進一步調整,所以也不會太為難你啦!”看着對方越來越差的臉色,她安慰道,“會盡力控制在兩刻鐘以内的。”
溫珝:……
還有,你這種越來越興奮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真的不是在借機報複嗎!
*
旭日東升,金色的光輝鋪滿大地,驅散獨屬早春的潮濕寒涼;清脆的鳥鳴也随之隐去,隻能偶爾聽得樹杈間翅膀的撲棱。
訓練終于進入尾聲。
“真這麼累?”少女伸出手,想要攙他起來,“走了,桂花糕還在等本宮回去。”
少年癱在地上,氣若遊絲,連一根手指也不想動彈:“公主先走吧。”
“不是最讨厭邋遢嗎?”
江黎悻悻收回手,暗中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