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以為的祝煜是看遍溫香軟玉、每日沉醉在軟紅羅帳的花花公子,實則他是個沒經驗的單純少年,沒親過姑娘的嘴,犯了死罪試圖越獄的女囚胳膊肘倒是掰斷過不少。
忽然被聞霄吻住,他是真真僵持了一下,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自己應該回應對方,還是老老實實不動。
但聞霄的吻是溫柔且纏綿的,數不清的溫存愛戀,唇齒相依,漸漸地祝煜也松懈下來,試着回應她。
苜蓿山爆炸他都不慌,偏偏現下心亂如麻。
他手輕輕環過聞霄的腰身,另一隻手捧着聞霄的臉頰,一點點加深這個吻。
盡管聞霄一身狼狽,身上仍有淡香萦繞,像是錦繡人家珍藏的書卷,有舒心又恭謹的書頁氣味,恰如聞霄的性格,令人感到舒心又恭謹。祝煜就像是在翻開一本書,從她柔軟的嘴唇,窺見她細緻的心思。
她氣息是溫熱的,而他卻如寒山的霜雪。
祝煜從不畏寒,常在冰冷之中,如今方知溫暖的滋味。
他的心越發酸澀柔軟,才明白愛一個人是揪心的,是酸澀的,一點點俯身将年輕的姑娘摟在懷裡,又一點點翻轉身子,将她按在樹樁上。
聞霄的眼睛倏得睜大。
她一把推開祝煜,對方還沉浸在這極盡纏綿的初吻裡,像是夢着,聞霄便一巴掌抽過去,不偏不倚抽在祝煜胸膛上。
“你不要臉!你騙人!”
聞霄脫口而出,随後手背捂着嘴,臉頰滾燙,不知道是該看祝煜,還是不看。
祝煜愣了下,才意識到自己露餡了,隻得厚着臉皮道:“我也沒想到你會親我啊。”
“我以為你要死了,再不……”
“再不?”
祝煜挑眉,玩味地望着聞霄。
聞霄也幹脆不要臉了,吼道:“再不親就沒機會了!誰知道你騙我啊!”
祝煜忽然有些感動,有一種夙願已成、人生圓滿的感覺。
“沒事,我很喜歡。”
“很喜歡也沒用,以後不會再有了!”
“别啊,我是真的受了很重的傷。”
聞霄将他上下看了個遍,隻是有點糊,有點狼狽,若說真的重傷,倒也不至于。
“我看你挺好的呀。”
祝煜重重歎了口氣,指指自己的長腿,衣擺一掀開,竟是一片猙獰的血色。
聞霄大驚,“這是……燒傷的?”
“嗯,被燃燒的樹枝子砸了,不過沒事,我可以忍。”祝煜凝眉,手又撫上聞霄的臉,隻是這一次聞霄并沒有躲開,“倒是你,怎麼憔悴成這樣了?”
聞霄簡短道:“無妨。”
她剛想攙着祝煜起身,忽然看到他身邊,除了那株生機勃勃的嫩草,其餘的樹木已經被烈火摧殘得不成樣子,烏黑一塊交錯堆砌着,能有些形狀尚存已然是奇迹。
直接問他怕是太刺耳,聞霄一邊攙着他站起身,一邊溫聲道:“你邊上這小草倒是比你生猛。飛雲矢砸下來,它一點事都沒有。”
祝煜愣了下,勾勾嘴角,“你想問我如何活下來的?”
“唔……”
“想問我什麼盡管問,你我不必如此繞彎子。”
聞霄攙着他,更像是兩個人互相依仗,前路是一片破敗荒蕪,漫漫且枯竭的大地一眼忘不掉盡頭,但隻要兩個人這樣互相扶持着,總能走過去。
聞霄輕輕點頭,“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我以前隻知道自己不怕冷,卻沒想到連火都不怕,那株草是命極好,生在我身旁,自然也受了我的庇護喽。”
祝煜語調分外嚣張。
“說得好像自己是什麼神仙一樣。”
“神是身世,仙是官職,論家室論地位,我怎麼不是個神仙了?”
“你最多做個山精野怪,麻煩精。”
說完聞霄自己都笑起來。
她覺得祝煜一定是在诓她,他又不是什麼硬石頭,哪有不怕火燒的道理。隻是人劫後餘生,能活着就是極大的福氣,沒必要刨根問底。
聞霄覺得,她小臂挎着的,就是最大的好運。
來時的路是絕望與焦急并存,況且那時候聞霄身體尚能支撐,在祝煜失蹤這個消息的逼迫下,她幾乎感覺不出自己走了多久。
返程才發現,這漫長的歸途,當真難熬。
不知道走了多久,遇到一隻兔子。
祝煜和聞霄便母雞似的張着胳膊去撲,身體已經被耗到極限,二人實在顧不上什麼形象,用最樸實的姿态捉住了那隻兔子,又十分樸實地烤成一頓大餐。
隻是聞霄将篝火點起的那一刻,能看到祝煜明顯怵了。
“真的沒關系嗎?”
聞霄難得溫柔,一屁股坐在祝煜身邊。
看不出祝煜到底是什麼神情,有些傷感,又有些恐慌,他隻是呆滞地望着那片篝火,一雙眼睛瞪得渾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