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昇呆滞地舉起手,“什麼是我?”
不等聞霄繼續說下去,辛昇自己奪過城池圖,難以置信地盯着自己家的小圈。
“你圈錯了吧?”
聞霄也猶豫起來,“我再試試……”
辛昇自己簡短掃了眼,“不不不,你沒錯……”
“你别急,拿筆圈圈看呐。”
“不不不。”辛昇罕見地慌了神,嘴唇都哆嗦起來,“不不不,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他慌亂地環顧四周,下定決心似的咬牙,将城池圖攥成一團,握在手裡跑了出去。
聞霄忙喊道:“你要去哪?”
“聞大人,我回頭再跟你解釋!”
聞霄是有些反應遲鈍,待辛昇跑沒了影,她才明白,這不是畏罪潛逃,這是關心則亂。
住在辛宅的不一定是辛昇,也可能是他那倒黴媳婦。
于是聞霄幾度登門,想找辛昇說個明白。她總覺得共事這麼久,就算沒有真摯的友誼,也是有些足夠的交情。就算她秉公執法,也會大事化小的。
然,聞霄連吃了幾次閉門羹。
後來她才知道,并非辛昇躲着自己,而是那天之後辛昇便快馬加鞭出了玉津。
直到衆官回朝,帶來了一車車的朝貢,除去琳琅滿目的财寶綢緞、帶着鐐铐的奴隸,還有一位攝政夫人。
聞霄和祝煜本想去一睹攝政夫人的真容,奈何事務纏身,聞霄被困在大風宮,祝煜也跟着一起被拘束。
終于寫完了奏章,聞霄伸了個懶腰,對祝煜道:“吃些東西去吧?”
祝煜已然有些困倦,揉了揉眼睛,“你想吃什麼?”
“去紫芳齋吃酒!”
人未至,聲先到。
聞霄擡頭,先看到的是蘭和豫飛揚跋扈的發髻。
聞霄驚喜道:“蘭蘭!你回來了!”
說完,幹脆起身跨過桌子,一頭栽進蘭和豫的懷抱裡。她的衣帶差點帶倒桌上成堆的奏章,祝煜忙怪叫一聲扶住。
蘭和豫忙躲閃道:“小心我的頭發,我簪了好久。”
“你這又弄的什麼新發型呀?”
蘭和豫神氣洋洋道:“我自己研究的,準備引領玉津新潮流。”
說罷,她站在聞霄和祝煜面前,轉了圈,衣帶頓時如流雲一般飄起來,“你們看,是不是和平時不一樣?”
祝煜撇嘴,“是不太一樣,但是說不上來哪裡。”
聞霄仔細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頭發不一樣,衣服不一樣,妝容也不一樣了。”
蘭和豫道:“還是自家姐妹心細。”
她把平日上朝帶的花冠上的绯紅碎花拆下來,一點地貼在發髻和臉頰上,胭脂紅彤彤撲在兩頰和鼻頭,裙子也選了嫣紅。人本就是國色,像是行走的人間富貴花。
祝煜道:“你打扮成這樣,是要出席什麼酒局?”
蘭和豫瞪他一眼,“心情好而已,不能嗎?”
“能能能,蘭大人是玉津一枝花,自然想打扮就打扮。”
蘭和豫不和他貧嘴,一把攬住聞霄,“走,跟一枝花吃酒去。”
說罷便挎着聞霄、拽着祝煜一路出了大風宮。
并非是祝煜開玩笑,蘭和豫從小就是玉津一枝花,說她是大堰的一枝花也不為過。
從聞霄記事開始,就聽說蘭氏的女兒生的極其可愛。那時候她還叫蘭寶珠,漂亮得走在街上誰看了都想捏兩把。她就像是整個玉津的小明星,所有人眼巴巴望着,生怕她長殘。蘭和豫也不負衆望,從可愛變成美麗,愈發傾國傾城,笑起來花枝亂顫,哭起來令人心碎,是出了名的漂亮。
聞霄和她在書院讀書時候,帶着花香的情書經常塞蘭和豫一桌子,她也中意過幾個男子,無非都是貪戀皮相,不去探尋蘭和豫的本心,久而久之,相處不來就都散了。
不怕美人美,就怕美人知道自己很美,蘭和豫潛心研究打扮,入仕多年順利衛冕玉津一枝花的稱号,凡是有什麼活動儀式,都要拉她出來展示一下。
現下蘭和豫花枝招展走在街上,路人仍然不習慣這樣的美人與他們擦肩而過,忍不住頻頻回望。
蘭和豫心情又是極好,遇到登徒子朝她吹口哨,也絲毫不介意,戲弄似的給他們一個妩媚的飛吻,這些人便能魂牽夢萦一整日,甚至為這個飛吻屬于誰而打破頭。
終于到了紫芳齋,祝煜難得坐下問聞霄要了張帕子。
聞霄一邊遞過去一邊,“你還會出汗啊?”
祝煜苦笑道:“本是不會的,跟你們蘭大人走這一路當真是折壽,我這輩子隻有在街上打架被那麼多人看過。”
蘭和豫搖搖頭,“那是你沒長一張俏臉。宋袖花車遊街的時候,那才是萬人空巷,滿城待嫁的姑娘都看他。”
“咦!他不是很腼腆嗎?”
“是啊,所以他誰都不敢搭理。别人都是滿身花瓣回的大風宮,他滿身小姑娘的帕子。”
聞霄道:“你不是也扔他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