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霄不禁道:“我竟對鄰居的事情一無所知,實在是慚愧。你見多識廣,以後還要多多提點我才是。”
祝煜忽然眼神躲閃起來,“你從做上君侯,日子就沒安生過,哪有心力管他們羌國内務。你若是感興趣,我整理成冊子給你,日後你細細閱讀便是。”
這話說的滴水不漏,聞霄卻總覺得怪怪的。
好端端一個大活人在這裡,費心思做冊子幹什麼。一來耗費時間,二來耗費精力,倒不如張口就問來的爽利。不過聞霄很快就想開了,祝煜和自己畢竟各司其職,能湊在一起的時間不比往日,做個冊子方便得多。
“一本冊子也要想這麼多,腦子累不累。”祝煜說完,在聞霄頭皮上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
這廂親王和葉琳的糾葛剛息,各處的唇槍舌劍也沒有停下,聞霄幾乎走到哪都能聽到一場全新的争鬥。祝煜也是好耐性,聞霄不了解的,他便一一道來。
正當聞霄想找塊清淨之地歇歇腦,身後飛出尖酸刻薄的一聲,“瞧瞧,我們的英雄人物來了。”
聞霄轉過身,眼前站着個神色輕蔑的男子。祝煜在她耳邊提醒道:“這是北崇旁支,幹不過北崇君侯一路投奔聯軍來了。素質奇差無比,也沒什麼頭腦,小心髒了耳朵。”
聞霄還以為這厮陰陽怪氣的是自己,免不了又是一番争執,誰知周圍安靜了下來,讓出來條路。
房門打開的時候,掀起一股風,燭火紛紛跳躍起舞。谷宥總是有這樣的氣場,能讓所有人為她側目。她依舊穿着一身皮子,隻不過毛領子換成染了靛藍的新式樣,頭發随性地披散着,走起路來自己能給自己“吹風”。她身後跟着阚冰和池堯,亦是與平日随和的樣子判若兩人。
谷宥抽身坐上主位,微微擡手,衆人紛紛入座。
葉琳坐在聞霄鄰座,側身過來道:“聞姐姐。”
突然而來套近乎的語氣,倒是讓聞霄不适應了,笑着還了一模一樣的話,“葉琳妹妹。”
“座次是我安排的。按照禮法,各路諸侯都是平起平坐,可這是烏珠城,來者是客,我們大人自然要坐主位。姐姐不會怪罪吧。”
聞霄笑了笑,“這都是小事。”
“姐姐不愧是定堰侯,我還怕這麼弄壞了和姐姐的交情。”
聞霄面不改色地說:“畢竟誰來話事,誰做決定,也不是座位說的算的。”
“姐姐說的是。”
“我也要提點你一句。既然是議事,也算是個正式的場合,我們大堰人重禮法,什麼樣的場合說什麼樣的話,葉大人你說是不是?”
葉琳神色僵了下,苦笑道:“多謝聞侯提點。”
隻是這各路諸侯就沒那麼好糊弄了,真論起事來,誰也不管谷宥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随着議事流程的推進,在谷宥簡單說了幾句場面話後,紛紛拾起之前沒吵完的架。
屋子裡又是轟然一片,直到那北崇逃來的旁支一拍桌道:“旁的話别多說,我他娘的隻想知道,為什麼不能直接集結聯軍攻向京畿。”
京畿倒了,北崇君侯自然失勢,眼前這位北崇人心思倒是清澈透明。當真符合祝煜那句沒什麼頭腦,想到這裡,聞霄露出一抹了然的笑。
“愚蠢!”北姜男子立刻駁道。聞霄想起這是昨日在雲車前遇到的那位。他铿锵有力道:“如今四處都是京畿眼線,前線戰事節節敗退,豈能輕易做這樣大規模的部署。”
北崇人立刻站起來怒吼道:“你他娘的說誰蠢?”
谷宥道:“這位北姜的大人說得有理,京畿在人身上降下邪術,控制人心神,還能探聽情報。普天之下每一個人都難以幸免,當務之急還是大破邪術,才能正面交鋒。”
北姜女子猶豫着說:“我昨日好似中招了,一瞬之間整個人像是睡了過去,什麼也看不見,再睜開眼我已經在另一處地方了。這邪術當真厲害,真的能破嗎?”
“能破。”聞霄笃定道:“之前京畿派來與我周旋的來使,亦是身上埋了這樣的邪術,他們的眼睛就是李蕪的眼睛,他們所見就是李蕪所見。我們将使臣制服後,一股黑氣便從他體内飄出。或許隻要扼殺黑氣,便能降伏它。”
“黑氣!”
“當真是邪術!”
北崇旁支也不禁罵道:“我的東君老祖宗啊,這他娘的都是什麼事,人哪能打得過邪術。”
一片嘩然中,還不忘有人吐槽,“都說了不能拜東君,不能拜東君,快呸呸呸!”
“呸呸呸,那我他娘的拜什麼?”
“哎呀,拜……拜我吧。”
“你你你,你他娘的占我便宜!”
會風西洲的老君侯認真地問道:“各位大人,不是我不給大家面子。我們西洲小國,安逸慣了,随随便便都能被打得國破家亡,這戰争打了三年,我們實在是打不動了。”
“西洲君侯,您放心。”聞霄起身,緩緩走到屋子中央,先是對他恭敬地拜了拜,以示尊重,随後道:“這戰争勞民傷财,不會打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