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救贖他們，那誰又來救贖你？！”

“塔羅，你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

無數個不同的聲音紛亂疊加在一起，如同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入尤依的耳朵，仿佛無數人在她的耳邊或是謾罵或是嘲笑或是控訴或是悲憫。

她覺得透不過氣。

聽不懂這些支離破碎的言語，但是——

好悲傷。

尤依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那麼悲傷，這情緒明明不是自己的，但卻把她的心放在火與冰裡揉捏風幹，再塞回破洞的胸腔讓它自己磕磕絆絆地長好，留下無數看見的看不見的痕迹。

這裡真的隻是魔法場景嗎？

紛亂的聲音在某個刹那戛然而止，天地間又寂靜的可怖，取而代之的是響在尤依腦海深處的，欺詐魔王沒有感情的聲音。

【我眼即你眼。】

【我心即你心。】

【我痛即你痛。】

【我哀即你哀。】

【這是很久以前我自創的魔法，能不能掌握，就看你自己了。】

“我眼即你眼……”

“我心即你心……”

“我痛即你痛……”

“我哀即你哀……”

尤依閉上眼喃喃，悲傷在血液骨髓中如同一尾尾遊魚，遊到指尖和心房，真實和幻夢，遊到冥冥世界。

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另一個人，在無垠的雪夜中，悲傷地走着，怎麼走也看不到破曉，怎麼等也等不到冰雪消融。

形單影隻，沒有愛，沒有恨，隻有無邊的悲傷。

她的魔力因子蠢蠢欲動着，像是畫筆即将成型……她仿佛抓住了什麼。

“以我之身，承載汝之悲傷，呼喚祭雪的魔神塔羅之名，長夜寂滅，萬物成冰……”

念出這段咒文，尤依猛地睜開眼睛。

她站在教室中央，牆角圓形的燈光處是魔王的暗影。

尤依扣響「凜冬」扳機。

“群攻魔法——『寂滅·雪夜無垠』！”

鋪天的大雪像是神話史詩中記載的神迹那樣，奔湧向整個北都，所席卷之處，都化作皚皚雪原。星夜無邊，一輪藍色的月盤升起到天空。所有活物都在接觸到湧來的冰雪的瞬間，被奪走生命，再無它們的聲音。

在展開魔法的同時，尤依就感受到遠超以往的強大殺傷力，那是将一切敵人都抹殺湮滅的雪。她在心裡評估，如果用這個魔法對付那天侵襲北都的冰原鳥，搞不好能讓它們全軍覆沒。

這根本不是她以前學習的魔法，可以比拟的範疇。

黑暗時代的魔法實在是……

“唔！”忽然傳來的身體透支感，讓尤依一下子撐不住跪在地上。還未成型的魔法就此中斷，尤依的手在不受控制的痙攣。

她的膝蓋跪在教室的橡木地闆上，牆角欺詐魔王的光影幽幽波動，一切回到現實。剛剛的所有魔法效果，都被封閉在沉浸教室裡，教室外的人什麼也感覺不到。

尤依大口喘氣，沒想到隻是剛起了個頭，就把自己全身的魔力消耗一空，魔法都還沒成型。

欺詐魔王嘲諷地一哼：“你不會真覺得，憑你可憐的魔法使初階，能駕馭住我的魔法吧。”

尤依張張口想說話，卻發現喉嚨裡都是血味，像是□□烤裂開的河床，竟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先到幻魔使位階吧，不然你連起頭都撐不住。”

尤依眼前冒金星，魔力透支使她産生一陣陣的偏頭疼，休息很久才撐着兩條軟腿勉強站起來。

欺詐魔王道：“天賦倒确實很好，這麼快就學會了。”

嗯，學會了，就是現階段壓根用不出來。

但不管怎樣，這短短兩三秒的體驗，卻讓尤依真正确定的感受到她有能夠企及法爾奈絲的可能。即便現在的她和法爾奈絲之間還有着山與海的差距，但山再高，也能憑着一雙腳一步一步登上去；海再廣，也能靠着一艘船一米一米渡過去。

欺詐魔王的實力不弱于公正與審判之神法爾奈絲，如果自己不斷進階，能将欺詐魔王傳授的魔法發揮到極緻……

這樣想着，心中的鬥志再一次烈烈燃燒起來，而這一次，比之前燃燒得更加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