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年,不要哭,現在回答我三個問題。”聽到賀年的哭腔,電話蟲對面的聲音沉了沉。
“好、好,我,我不哭。”賀年已經哭岔了氣,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哭聲,一抽一抽地回答道。
“你的坐标?”
“不、不知道,我隻知道這裡是稻草村,在、在海軍G2支部附近。”
“身邊有沒有危險?”
“沒有。”
“身邊有食物和飲用水嗎?”
“有、有的。”
“好。”米霍克的聲音松了些許:“賀年,我馬上過來,在我到之前,保護好自己。”
更多的淚水溢出眼眶,賀年緊緊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嗯、嗯、嗚嗚。”
“等我。”米霍克挂掉了電話。
賀年拿着電話蟲,聽着聽筒裡的忙音,就這樣抽抽噎噎了好久,久到一邊打嗝兒一邊抽氣。
她收好電話蟲。
烏黑的天空裡,瑩白的月亮又大又圓,月光照耀着賀年,投下一道纖長而孤獨的影子。
深呼吸一次;
深呼吸兩次;
深呼吸三次。
平複呼吸,平複情緒。冷靜、冷靜、冷靜。
先不要思考以後,現在首先要清楚一個點,那就是無法退遊的話,她目前的情況等同于“穿越”。沒錯,和那些穿越小說一樣,穿越到了海賊世界。
換言之,沒有退路可言。接下來的每一步,都不能抱着遊戲的心态來了,務必要小心再小心。
所以她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活着,是好好維持自己的生命。
從斷牆上跳下來,賀年跑向海邊,尋找自己的小木船。因為沒栓繩子,小船漂出去相當遠,但勉強還能看到。
猶豫片刻,賀年還是沒有下水去追船。
她不太确定失去系統後,五五開外挂是否還存在,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反身回到村子裡,一間房一間房地開始搜刮,尋找幹淨的水源和可以吃的東西。
所幸還是找到了,大概能支撐一段時間,應該足夠鷹眼趕過來。
最後,她去到了山崖上。
賀年望着陡峭泥濘的下坡路,眼中閃過恐懼,她咬了咬牙,一閉眼撲了下去。
她得驗證五五開外挂的存在,受傷是最小的試錯成本,現在不搞清楚,一旦遇到敵人,盲目自信的話可是會丢命的。
身體不受控制地彈了起來,她翻了個身,穩穩落地。
賀年驚喜地睜開眼。
外挂依然存在!這代表了一種可能,遊戲裡之前所有的系統規則都還存在,例如攻略和好感度,隻是現在系統問題查看不了具體數值和進度。
這是個好消息。起碼在海賊這樣高危的世界裡多了一種保命手段。
回到村子裡,賀年随便找了間空房歇下。
明明今天做了很多事,很累,卻怎麼也睡不着。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幹脆不睡了,頭枕着雙手,盯着天花闆發呆。
于是很自然地想到白天時阿度對她說的話。
真的是她的錯嗎?因為她的行為才造成了整個村子的覆滅?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賀年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她沖出房間,就着月光在門口反複踱步。
惡心,太惡心了,她導緻了村子的覆滅?這是什麼狗屁的道德綁架言論?!這和女生走夜路遇襲,反過來怪女生晚上出門和衣着問題有什麼區别?
艹!差點被帶溝裡去了!
她有什麼錯?她找海軍來救人何錯之有?聽阿度的說法,海軍駐紮在村子裡後,村民的生活狀況明顯好起來了,所以她根本就沒錯!
錯的他媽是海賊!是來村子裡燒殺搶掠的海賊!
她絕不後悔自己引來海軍的行為!
這種思想,簡直是愚民!愚不可及!
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逆來順受的愚民,竟然會覺得在海賊的欺辱下苟且偷生更好嗎?
賀年承認這個村子裡的人很可憐,但她一點也不同情他們。從上次一群人不敢反抗四五個海賊就看出來了,這裡的人,逆來順受,完全是扶不起來的阿鬥。
隻是可憐了那些拼命保護他們的海軍,那些頑強戰鬥還被他們背後捅刀子的海軍!
掩埋屍體的時候,賀年發現了好幾具海軍屍體的緻命傷都來自背後,多是鈍器所傷,明顯不是海賊的刀劍和槍炮造成的。
她幾乎能想象到愚民們拿着殺害海兵的投名狀去祈求海賊,祈求海賊放他們一條生路。
硬要說後悔的話,她隻後悔當初為了救蘇珊而把這麼多海兵拖下水……如果再來一次的話……
賀年眼眸暗了暗。
她會選擇放棄蘇珊,一個都不救。犧牲少數而保全大多數,雖然這很殘酷,在生命平等面前顯得十分沒有道理,但這是“正确”的。
起碼從結果上看,是正确的。
用一種不正确的手段去達成一個正确的結果,可行嗎?
這是個千古難題,至今無解。
但賀年認為是可行的,而且,越是殘酷的世界越可行。
越想越生氣,越想越暴躁,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終于找到宣洩口,一股腦地傾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