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媽的*****!
賀年叉着腰,仰着頭,對着月亮破口大罵。罵完還不解氣,她撿起地上的石子,用力地在地上刻畫道——
我沒有錯!錯的是海賊!傻逼!
完事後還加了個生氣小人的臉。
扔掉石頭,賀年借着月光欣賞了會自己歪七扭八的狗爬字,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回屋子裡睡了。
第二天。
賀年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沒有雞鳴,沒有狗叫,沒有人聲,整個村子靜悄悄。
一個死掉的村子。
她甚至無從得知現在的時間。
沉默地起床,沉默地啃了幾口幹糧後又沉默地灌了些清水。
一切都是那麼的沉默。
走出屋子,陽光照耀在身上,暖暖的。
可還是難受啊……
畢竟是她親手掩埋了村子裡的全部屍體,再怎麼開導自己,再怎麼看得開,哪怕明白其中道理,知道錯不在自己,卻依然還是會難過啊。
對生命逝去的難過。
賀年慢慢地走上山,走到滿是墳包的半山腰,靜靜看了那些墳包一會後,她突然立正,朝墳包敬了個标準的軍禮。
禮畢,她喃喃開口:“這是給海軍們的敬禮,不是給你們的,可别搞錯了。”
她轉身繼續往山頂去。
山崖上的視野是最好的,在這裡,可以第一時間察覺鷹眼的到來。
賀年在崖頂上席地而坐,眺望着遠處的海平面。
蔚藍的大海波光粼粼,平靜得好像這裡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大自然會快速撫平一切痕迹,埋葬所有曾經可歌可泣的故事。
不知道看了多久,賀年靠着石塊睡着了。
她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小時候吃飯糊了滿臉,母親耐心地用手帕慢慢給她擦……
不對,不是夢,是現實中真的有人在摸她的臉!
心中頓時警鈴大作,賀年試圖醒來,卻怎麼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
醒過來!快醒過來!
強行卷曲舌尖,賀年猛地睜開了雙眼。
一雙金色的瞳子映入眼簾,米霍克單膝蹲在她面前,正專注地用拇指擦拭着她的臉,常年握劍的手指很粗粝,摩得皮膚癢癢的。
見賀年睜眼,米霍克開口道:“醒了?”他并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手指按壓在賀年的嘴角,用力揉搓了兩下。
賀年撇開頭不去看米霍克:“别看,髒。”
經過昨天的事後滿身狼狽,想也知道自己現在髒成什麼鬼德行。
“好,那就不看。”米霍克收回手,将帽子蓋在賀年腦袋上:“這樣就看不到了。”
他站起身,朝賀年伸出手:“走,我帶你回去。”
被帽檐遮擋的視線裡,賀年看到了隻掌心向上,骨節分明的手。
她将自己的手遞了過去。
遞了一半時,她發現自己的手也髒得厲害,指甲縫裡全是幹巴的黑泥。
下意識就把手往回縮。
米霍克一把捉住賀年的手握在掌心,将人從地上拉起來:“走了,回去。”
他牽着她往山下走。
米霍克的手很大,很幹燥,也很粗糙,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了自己的,很舒服,很暖和。
“呐,米霍克,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告訴我了位置。”
“不,我隻告知了大緻位置,找起來不會這麼快。”
米霍克沉默半晌,牽着賀年的手用了點力:“你上次從紅發那回來後,我用你的指甲去做了生命卡。”
出乎意料的回答,卻在情理之中。
賀年低下頭去,用手壓低了帽檐:“這樣啊。”
“嗯。”
她聲音變得有點啞:“米霍克。”
“嗯?”
“謝謝你。”
“嗯。”
用力摁着帽檐,賀年的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動起來。
她感覺握着自己的手又緊了緊。
“想哭就哭吧,沒事了,我在。”
“嗯……嗯!”
黑色的帽檐下,濃重的鼻音裡,眼淚混着鼻涕一起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