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驟然緊縮，視線裡，那雙帽檐下的鐵灰色眼睛死死盯住自己。
瞬間汗毛炸起，鼻腔中的空氣也變得灼熱，賀年下意識撒腿就跑。
該死的，碰上誰不好，偏偏碰到波魯薩利諾和薩卡斯基？！
沒有任何猶豫，她榨幹了自己的每一分體能，逼出了自己潛力的極限。
那是人體面臨極限威脅下才會爆發出的求生本能。
跑！趕緊跑！會死的！必須要跑！
接着，賀年喉嚨一緊，視野天旋地轉。待再清晰下來，她已經處于背離正街的陰暗小巷子裡。
薩卡斯基抓着她的衣領提至半空，他獰笑一聲，渾厚的聲音傳出胸腔：“想不到你還敢回來。”
衣領勒住脖子，僅有稀薄的空氣透進肺部，賀年張大嘴，盡可能呼入更多的空氣。
她想掙紮，想脫離薩卡斯基的控制，但瀕臨模糊的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由于生命還沒有徹底受到威脅，五五開外挂沒有啟動，可一旦她做出反抗的舉動，外挂便會立馬開啟，屆時她會在海軍本部馬林梵多與中将薩卡斯基打起來。
一個新兵，與本部中将，不，與大将候選實力旗鼓相當，說出去誰信啊？到時候她必定會面臨更多的盤查和考驗，而且這個外挂又不足以bug到戰力無敵，她隻會面臨無窮無盡的麻煩。
更重要的是，她進海軍的初衷是提升實力，暴露外挂能力會與初衷背道而馳。
所以即便窒息感讓她快要瘋掉，她也沒選擇反抗！
好在薩卡斯基并沒有掐着她太長時間。
賀年被重重扔在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禁锢解除，她近乎貪婪地攝取着空氣。
緩了一會，賀年擡起頭，看清了目前的境遇。
狹窄的巷子口處，波魯薩利諾單手插兜，三米高的身姿完美擋住了大街上的視線。他逆光而站，臉上一片陰影，使得賀年無從判斷他的表情。
至于薩卡斯基，他就站在自己身邊，居高臨下地整理着自己的手套。
賀年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兩位中将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賭這兩個家夥不會暴起殺人。她關注過後續報紙很長一段時間，自己的通緝令撤銷了，而且也沒有關于自己的懸賞令。
這意味着，海軍查到了她的“真實身份”。
“耶~小鬼，那天的事你忘了嗎？超級丢人的耶~”波魯薩利諾開口了，陰陽怪氣的語調聽得賀年頭皮發麻。
他們确實不會殺她，但不代表不會“削”她。
畢竟可是被自己牽着鼻子溜了一大圈，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賀年緊緊捏着手上的報名表。
幸好是分到G1支部了，得虧不是G2支部或者科學部隊，要不然得被穿小鞋穿死。尤其是在波魯薩利諾手下的話！
入職前得罪過頂頭上司，無論怎麼看都是前途一片灰暗啊！幸好幸好，鼯鼠中将是個剛正不阿的好人。
“新兵？”薩卡斯基打量着賀年的裝束，眉頭深深皺起：“征兵處近來是越發松散了。”
賀年知道薩卡斯基的潛台詞，意思是征兵越來越不嚴謹了，她這種背景的都能來當海兵。
嘛，其實關于這點，她個人還是蠻理解薩卡斯基的不滿的……但前提是放她過關！
薩卡斯基很快發現了賀年手中的報名表，他一把捏住賀年的手腕提了起來。
腕骨仿佛要被捏碎般疼痛，賀年的臉瞬間就白了。
他冷笑出聲：“薩維爾王國，這會倒是不裝了。”
腳趾死死扣住鞋底闆，賀年憋着氣，極力壓制反抗的本能。
“說，為什麼撒謊。”
高大的陰影伴随着無可抵抗的氣勢盡數包裹住賀年，恐懼從心底漫出，她止不住地腿抖。
但她仍是不卑不亢地仰起臉，一雙漆黑的瞳子射進帽檐下的眼睛裡。
“你們知道薩維爾王國的毀滅原因吧？我小心一點又有什麼錯？”
來馬林梵多前，賀年已做好萬全的準備，包括對薩維爾王國的調查以及對撒謊出生地的解釋。當然，理想狀态是她永遠也不需要用到這套說辭。
據現有資料推測，薩維爾王國很可能是在當地駐守海軍和海賊的雙重合謀下才亡國的，即當地駐守海軍中有叛徒，告密海賊，從而導緻了滅國。
所以賀年的潛意思是：誰知道當年的叛徒還是否存在于海軍中，她是出于保護自己的安全才撒謊的。
薩卡斯基捏住賀年手腕的力氣頓時大了幾分：“小鬼，你不要太過分了。”
帽檐下，他的眉眼上全是化不開的陰翳。
背後冒出冷汗，賀年疼得渾身顫抖，卻沒有移開目光。
做戲就得做全套！
“薩卡斯基中将，你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慘嗎？雖然當年我還小，如今也記不大清了，我唯一能想起的，是他們對女性的殘忍暴行。”
“我至今都很慶幸我的母親在生下我後就去世了。對，無比慶幸。”
薩卡斯基忽然松開手，鐵灰色的眼睛直直凝視着賀年的臉。瞳孔微動，從眉、到眼、到鼻、再到唇，賀年臉上的每一處細節都深深映進他的眼睛裡。
“耶，小鬼，你加入海軍的目的不會是來報仇的吧？好可怕哦~”波魯薩利諾适時插話。
聞言，賀年幾乎要忍不住翹起嘴角。
終于來了！等得就是你這個問題！
賀年遙遙頭，轉頭朝波魯薩利諾看去：“報仇？算是一部分原因吧，但僅僅用仇恨作為人生的行為動機，未免太單調。”
“G2支部裡，曾經有人對我說，要記住這裡的東西，”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他告訴我，不要對這個世界失望，更不要對自己失望。”
賀年兀地彎起眉眼：“于是，在回到稻草村後，在親手掩埋了532具屍體後，我決定做點什麼。”
她嘴角也向上彎出弧度：“我想為正義做點什麼，畢竟，我也是海軍養大的啊。”
這個混亂的世界有太多太多的錯誤，我想糾正那些錯誤，縱使以卵擊石，縱使螳臂當車，我也想以自己微薄的力量盡可能地把世界發展拉回正确的軌道。
因為我是軍人的孩子，因為我生在紅旗下，更因為我的信仰。
巷子裡陷入了沉默。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