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年坐在小凳上，手上的土豆削得起飛。

今天的自由格鬥訓練，她已經向老菜頭請過假，準備削完土豆就直奔一小隊的訓練場地。

賀年明白薩卡斯基的意思。叫她去觀摩，就是叫她去學，雖不是光明正大地學，但也大差不差了。

将最後一個圓溜溜的大土豆扔進盆子裡，賀年洗了手，整理了下衣着，沖出門去。

“今日教學海軍六式之一的‘紙繪’，一種閃避技能。”一隊海兵的最前方站着個肌肉紮實的教官，他雙手後握，跨步而立。

海軍六式！

賀藏在訓練場側邊的叢林裡，不自覺壓低氣息，隐匿身形。

“紙繪是卸下全身力量，感受對手動作變化産生的氣流，于千鈞一發之際躲開對手攻擊的技能。”教官随手點了個人：“下面進行演示，你，出列，對我發出進攻。”

賀年看着一名海兵出列，對着那教官就是一通猛烈亂拳。神奇的是，那教官就像一張輕飄飄的紙一般，總能在最後關頭閃避掉對方的拳頭。

賀年看得愣神。

這是，預判了對手的進攻路線嗎？

“這一招的關鍵在于，仔細感受對方出招的空氣流動，同時放松身體，以最小的體力消耗去躲避攻擊。”

感受空氣的流動？

賀年皺了皺眉。

“下面開始自由練習，你們自主體驗，兩人一組，散開！”教官下達命令。

賀年站在樹叢中，沒有貿然竄出，也沒有就此離去。

竄出去會壞了規矩，因為偷學本身就是一種潛規則；至于另外的，教官等會估計還會講解一些具體内容和細節，聽一聽總比自己無頭蒼蠅亂撞要好。

打定注意，既然沒有人和她對練，那她就先練習“感知”好了。

賀年背靠大樹坐了下來，閉上眼，開始按照教官所說的，感受四周空氣的流速。

呼吸逐漸平穩，微風拂過樹梢，樹葉沙沙輕響，一片落葉晃晃悠悠地飄了下來。

不知為何，她“看得”很清楚，這片葉子翠綠偏深，葉形細長，正打着旋飄向地面。

不會，它不會落在地上，它最終的降落點，是自己的頭頂。

心裡陡然冒出的念頭驚得賀年唰睜開眼睛。

隻見一片狹長深綠的葉片緩緩飄至她頭頂。

賀年的眼睛裡閃過震驚，接着是茫然。她擡手捏住那片葉子，搓了搓。

又來了，又是這種莫名的“視覺”以及直覺般的“預判”。

不是第一次了，任憑她神經再大條也該注意到了。

心頭微動，賀年有了個結論。

莫不是，見聞色霸氣？

再次閉上眼，她沿着方才的感覺繼續感知周圍的環境，片刻後，又進入了那個神奇的狀态。

再睜眼、再閉眼、再感受，如此反複循環。不知道重複多少次後，賀年已經可以輕易進入“可視”狀态。

忽而疾風起，卷起地上的塵沙，樹葉被吹得嘩啦啦響，很快便不堪重負紛紛離開枝頭。

一時間，賀年頭頂落葉紛飛。

眼眸微垂，她感受着樹葉的走向，進入“可視”狀态。沉肩墜肘，将身體放松到極緻，借助身體的重力，再輔以對樹葉軌迹的預判，她輕輕晃過了所有葉片，就像一張輕飄飄的紙。

是紙繪，但比紙繪更高級。

紙繪僅僅是借助氣流走向判斷落點，而賀年則是從源頭上預判了軌迹。

重新擡眸，她深吸口氣。

所謂的海軍六式——紙繪，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見聞色霸氣的入門。或者換一種說法，它就是一種簡化粗略版的見聞色。

彎起眼睛，賀年狠狠揮了下拳頭。

這趟值了，沒白來！

昨天挨了薩卡斯基一記石頭，也沒白挨！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賀年洋洋得意的時候，一道破風聲襲來。

一瞬間她汗毛倒立。

腦子裡一閃而過的畫面讓她下意識向右偏頭，下一秒，一隻帶着淩厲勁風的拳頭擦過她的左耳垂。

粗糙的拳面磨擦過耳朵的皮膚，生疼。

然而賀年來不及去考慮耳朵的傷口，她擡起了自己的拳頭，和那人的第二拳對了上去。

心髒咚咚狂跳，她皺着鼻，龇着牙，咧着嘴，本就狹長的眼睛眯起一半，半露的瞳子裡滿是斃敵的兇光。

她在興奮，血液仿佛沸騰般的興奮！

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脫離五五開外挂對敵！這意味着，她先外挂一步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斷和選擇！

一隻略顯纖細的拳頭和一隻黑色鐵拳轟然碰撞，她看清了來人的樣子。

鼓動的風掀開了那人的兜帽，露出棱角分明的臉廓。他沉着臉，一雙鐵灰色的眼睛牢牢鎖住她。

薩卡斯基。

霎時，賀年瞳孔驟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