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一根根扣緊台面,用力到手背掌骨突出。
說什麼三個月内回不來,就要他去找别的女人……她總是這麼自以為是!總是任性地不告而别,一次、一次、又一次!
她為什麼總是什麼都不和他說!
她又憑什麼覺得自己會等她?憑什麼?
胸腔裡,心髒失速般飛快跳動。
米霍克莫名感到恐慌,巨大的恐慌。
以前,他支持她飛,因為飛累了還可以回來,他有絕對的信心給她兜底。但是現在,他恍然發現,自己護不住她了。
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的天空越來越廣闊,廣闊到仿佛隻要一振翅,便再也不會回頭。
米霍克撐着台面的手臂霍然脫力,他整個人往前栽了一下,情急之下一手按進滿是碎瓷片的水池。
鋒利的瓷片瞬間割破手掌,殷紅的血液緩緩濡出。先是鮮紅的,後流到池子裡和了水,便變成了粉紅色。
刺痛使米霍克的頭腦清醒不少,他抽回手,轉身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整個人攤靠在椅背上。
受傷的手掌垂在身側,他用另一隻手蓋住自己的眼睛。鮮血順着指縫流淌到指尖,再由指尖滴落,滲透進幹淨的地毯裡。
如果這份感情是一場對弈,那他無疑輸得徹底。
賀年,我該拿你怎麼辦?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
另一邊,賀年正乘船趕往香波地群島。
她從口袋裡取出一顆避孕藥,就着淡水咽下。
這是她先前登陸某個城鎮時買的。她才不要帶球跑,也絕對不要帶着團子歸來,那實在是過于古早且狗血。
沒錯,她的計劃雖然瘋狂,但她至少有一半的把握能夠活下來。
首先,她需要收集那個維爾戈少将勾結人販子的證據,揭露出軍校實習船遇襲的真相。
她要把海軍中這顆毒瘤給拔除。
當然,不能是簡單的暗中擊殺,也不能是明面上的宣之于衆。
暗殺沒有什麼用,因為海軍中必然不止一個“維爾戈”。至于不能直接投給世界報,則是因為這會徹底毀掉海軍的聲望。
縱使這個世界的海軍和她想的不一樣,縱使其中派系叢生,縱使盤根錯節下不少地方已經腐朽,但海軍終歸是鎮守大海的官方組織。
在大部分平民看來,海軍無疑是大海的守護者。
事實也确實是這樣。除了部分腐爛的中高層,大部分底層海軍都是從群衆中來,他們是平民的孩子,懷着一腔熱血加入海軍,隻為守護大海的安甯。
所以,她要取得确鑿證據,舉報給海軍中可靠的将領,将這件事在海軍中掀起來,而不是被某些人暗搓搓地壓下去。
然後,讓海軍内部自己去處理叛徒,不僅僅是維爾戈的、更多的叛徒,從而達成清洗和變革的效果。
海軍這棵老樹,看似已被臭蟲蛀空,但其實新生的綠芽也在不斷填補蟲蛀的空洞。或者說,現在,腐爛的速度和生長的速度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這種奇妙的狀态使得這棵老樹雖岌岌可危,但仍能屹立不倒。
接下來,就看腐爛蓋過生長,還是生長抑制腐爛了。
倘若這次能夠活下來,倘若這次後依然能留在海軍,她一定會想辦法讓生長勝過腐爛。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當務之急,是收集證據,然後親手宰了查爾馬可聖。
遠處,香波地群島的輪廓若隐若現,迎着海風,賀年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