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或許隻是累了,想要歇一口氣。
衆人看見,在一次撕心裂肺地嘶鳴過後,那馬兒的動作,明顯有了遲緩的迹象。
也就是在這須臾之間,秦川抓住機會,将手裡的馬鞍,穩穩地放在了它的背上。
馬匹顯然是感應到了,這突如其來的重量。
敗北的恥辱感,再一次占據上風。
讓他的鳴叫更加凄厲憤怒,卷起的塵土若疾風,幾要将秦川吞沒。
距離成功已經越來越近,可秦川卻越來越冷靜和謹慎。
他知道,上馬必須一次成功!
否則自己,便會被它視作手下敗将,無論如何都不會臣服了。
然而現在這個情形,自己若用尋常方式,隻怕還沒摸到缰繩,就已經被它甩飛。
哪怕自己力氣再大,也不至于到能跟發了性的烈馬,拼蠻力的地步。
“出奇制勝,必須要出奇制勝!”
此時此刻,這是秦川心裡唯一的念頭。
現在,他的眼裡隻有木樁和馬匹。
所有的歡呼與呐喊、關切與擔憂,都被其抛諸腦後。
此刻,他要赢!也隻想赢!
韓凜見秦川稍稍後退幾步,把衣擺拉起來掖進腰帶裡。
随後,從背後抽出那把随身的匕首。
将鐵鞘扔在一邊,匕首刀刃向外地叼在嘴裡。
“他這是要幹什麼?”韓凜扶着圍欄的手,握得更緊了。
粗糙的木刺紮着他的手掌,可他已完全沒了感覺。
用牙齒咬住匕首的秦川,笑容更加癫狂了。
簡直就像,從煉獄鬼火深處,走來的修羅。
可一雙眼睛卻出奇的平靜,仿佛無風的湖面。
任何東西跌落進去,都會化為無聲的輕柔。
就在馬兒落下四蹄的刹那,衆人皆看到少年迅疾的身影,直直向着馬匹沖去。
接着,便是“噔噔噔”幾下助力踩在木樁上,手臂一個伸展就攀上了馬鞍。
然後整個人似浮在半空,以言語難以形容的速度,翻轉了近一周。
随即穩穩落上了馬背。
在腳踩上馬镫的同時,秦川一個甩頭。
那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徑直飛向栓馬的麻繩。
割斷繩子後,又結結實實地紮向地面。
刀刃幾乎全部沒入泥土之中。
唯餘刀柄露在外面,足見其力道之大,速度之猛。
伴着聲嘶力竭的吼鳴,那馬兒仰起了前蹄。
鬃毛飛舞在空中,如一道道劃破空氣的利箭。
所有人都見識到了,它幾乎呈直立般的身姿,和與地面夾成一個危險角度的少年将軍。
“秦川!”
韓凜的嘶吼聲,直穿馬上之人的耳膜。
那唇邊咧開的笑,轉瞬間化為自負的張狂。
秦川死命抓住缰繩,手被勒得像要撕裂開來。
他的雙腿剛硬如鐵,夾住馬腹竟是絲毫未動。
後背似山脊般堅毅。
保持住自身身形的同時,又給馬匹施加着無與倫比的壓迫力。
這一人一馬之間的角力,才剛剛開始,秦川就已經占盡先機!
待馬兒終于放棄抵抗,四蹄落回地面時,周圍爆發的巨大歡呼。
宛若月圓之夜的大潮,以排山倒海之勢湧向了秦川。
但秦川隻是撥轉了馬頭,以一種高高在上的桀骜笑容看向韓凜。
眼中迸射的,盡是熊熊烈火。
而韓凜在這樣的眼神中,隻聽見自己的心跳,如擂鼓響徹天地。
秦川并沒有過多與之對視,他明白如今的屈服不過是暫時。
等積蓄好力量後,這馬就會卷土重來。
不僅是因為他了解馬,更因為他了解,那股不服輸的勁頭。
如果這麼輕易就被自己拿下,恐怕也早輪不到現在,才費這番功夫了。
果然,不過就是幾口喘息的時間,這馬又開始四蹄亂蹬。
配合着上揚甩動的腦袋,依然堅持要把人,從背上甩出去。
好在,秦川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緊緊勒住缰繩,硬生生撥正了馬頭,駕馭着它從場内奔跑起來。
一圈又一圈,速度越來越快。
飛揚的塵土與紅棕色的毛發交織在一起,就像平地而起的飓風。
觀者們提心吊膽地看着,精神懸吊在頭頂上方。
總怕哪一下失手,就會落得個筋斷骨折的下場。
隻不過,秦川卻在這加速狂奔中,逐漸遊刃有餘起來。
他發覺到馬兒情緒的變化——
從厭惡、恐懼、憤怒、屈辱,慢慢轉向了一種,帶着不甘和遺憾得歡欣鼓舞。
秦川笑了,他明白這種感覺。
那是一種,對廣闊天地的期盼與渴望!
他旋即用手拍了拍馬的脖子,對它喊道:
“我叫秦川!從今天起,咱們就是朋友啦!”
“你要是想到外面看看,就跳出去!我會陪着你哒!”
随着話音落地,那馬竟真的朝圍欄直直跑去。
就在快要撞上木栅之時,騰空而起,輕盈地躍過阻擋。
向着天邊高懸的驕陽,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