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把目光投向遠方。
那裡有着北夷的長河落日、大漠孤煙。
有着南夏的池澤茂林、花柳繁華。
更有着中州的萬裡錦繡、山河不朽。
“我相信,将來南下之戰中,飛騎營會是一支神兵。”
他嗓音也很輕盈,像一隻愈飛愈遠的白鴿,在陽光下追逐着夢想。
“可凡人要想成神,就得吃夠了苦、受夠了難。”
“人人都說,一将功成萬古枯。可我了解他們,他們有他們的夢想,和想要守護的地方……”
“嗯,我相信你,相信老師,相信中州千千萬萬将士!”
韓凜說着,擡起手将拳頭伸了出去。
“而我,也絕不會讓你們失望……”
明烈日光下,是年輕人爽朗豪邁的笑聲。
他們把拳頭碰在一起!
筋肉磨着筋肉、骨頭挨着骨頭。
将這份承諾融進血液,奔湧向四面八方。
草場上,飛騎營演練還在繼續。
這回換成了旗語列陣,以及弓弩與盾牌配合。
韓凜聚精會神看着,連呼吸都放得很柔。
生怕一個喘息,就錯過什麼要緊關鍵。
秦川則十分耐心,充當起講解身份。
以一種不太大又不太小,不太激昂又不至寡淡的口吻介紹道。
“先頭沖鋒隊,是過去那批飛騎營裡的老人兒,由嚴飛陽和楚一巡率領。說句不自謙的話,他們各個都是兵尖子,到哪兒都敢啃硬骨頭。”
然後他稍一擡手,指着後頭大部隊。
“隻是這些新上陣的良駒,還需識途老馬帶着,所以孔毅、趙直、馮初九和王成思,各被調去負責一隊。日常訓練演習,也由他們傳達命令,見機調遣。”
“至于弓弩隊嘛,”秦川伸了個懶腰接着說。
“當然是鄭星辰專長!帶着江夏和沈南風兩個小年輕,忙得不亦樂乎。每日不到天黑得看不清靶子,絕不解散歇息。”
随着最後三通鼓響,演練終于告一段落。
若不是為着馬匹考慮,單靠底下那些人呐,不吃不喝熬到黃昏也不成問題。
韓凜意猶未盡,看着衆人列隊下馬,清點人數裝備。
有些納罕道:“不出征拉練的日子,也要這麼嚴格嗎?樣樣都不落下,還真是事無巨細!”
“仔細點兒總沒錯,上了戰場能保命。”秦川往前走了幾步。
比起前頭的沖鋒變陣,他顯然更關心眼前場面。
“這是過去,我天天給他們念叨的話……現在行了,看着他們記得比我還牢,我就放心了!”
收回的目光,重又落回韓凜身上。
不知是不是沾了疆場豪情的緣故,秦川連眼神都變得火熱滾燙起來。
似有無數雙手,隔着衣服遊走在韓凜全身。
每一下觸摸與按壓,都帶着滿滿的貪婪跟渴求。
“咳咳……咳……”對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隻得假意咳嗽着,切斷了目光接觸。
讪讪道:“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啊?”
“看過了中州的将來,當然還要去看看中州的現在喽!”
秦川眸中的熾熱火焰,頃刻就化作了燈蕊般溫和的存在。
再度扶着韓凜上馬時,手上力道也變得輕巧許多。
一如來時那樣,令人踏實又安心。
破軍又一次發動起來。
隻是這回速度,有些不緊不慢。
秦川特意放松了缰繩,讓這小家夥以最舒服的姿勢,馱着兩人往前走去。
反正時間還早、天還長。
他跟韓凜兩個,還有那麼多話沒有說完,實在不必急于一時。
由于破軍的閑庭信步,秦川總算找到機會向韓凜告假。
“這月的十七之約,我怕是不能赴了,還望官人莫怪。”
“你是想帶小松來飛騎營,好讓老師和蕭先生多些獨處時間嗎?”
不等其進一步解釋,韓凜就猜到了他心思。
“嗯,師父這一走至少半年,我想讓他們好好過段屬于自己的日子。”
對于兩人間的心有靈犀,秦川早已見怪不怪。
隻是順着話往下說:“兩個人誰都沒提,可我看得出來他們舍不得。”
“唉,世上情緣來去如風,誰又能真舍得呢?”韓凜歎息有些重,像掉在路邊的小石頭。
秦川連忙拿胳膊拐了對方一下。
叮囑道:“哎,不許胡思亂想啊,爹爹和師父為的是天下百姓!家國大義、兒女私情,他們分得清楚!”
“是,老師和蕭先生看得明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韓凜點點頭,語氣誠懇而真摯。
“對了,說起這個……”秦川時機正好地轉移了話題。
“韓冶那家夥,準備得怎麼樣了?别這陳倉易度,棧道卻不牢靠?”
“呵呵呵……”韓凜被這說法逗樂了。
“他用準備什麼呢?最好就這麼簡簡單單去,簡簡單單回,于蕭先生才是最可靠有力的保障。”
“你的意思是說……”秦川琢磨着話裡意思,思路漸漸明了起來。
“嗯,我的意思是,越不知道實情越不會露餡。”
韓凜肯定了對方,未出口的答案。
“這一出,就是要借韓冶的誠與直,讓南夏朝廷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