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攤主隻說賣豬肉的是老闆的小舅子,沒說這小舅子的父親是他們村的村長。
俗話說,擋人财路,猶如殺人父母。
賣豬肉的壯漢打聽到了事情的原委,當夜就集結了十幾号人把醫療小組圍在了飯館外。
壯漢是十裡八村的熟人,可醫療小組不是,不熟悉情況的衆人隻看熱鬧,沒人管沒人報警。
雙拳難敵四手,很快幾人就剩挨揍的份,是餐館的老闆冒死報了警。
受的是皮外傷,但幾人都挂了彩,特别是宋彌,一張好皮囊微有瑕疵就格外的顯眼。
為了處理這件事,幾人又耽誤了一日的行程。
他們馬不停蹄的回北京連開了三次大會診,最穩妥的方案就是先開顱,然後提取病理化驗,确認病患腦外膜生存就是脂肪蟲後再采取治療方案。
但問題是誰願意當這個“試驗品。”
宋彌回來後家都沒回,在值班室湊合,新冒出的胡茬顯的他更有味道,“媽,你回去喂喂魚吧,這兩天我還回不去。”
“行,我順便煲點湯給你送過去。”
宋彌确實好久沒正經吃過飯了,便沒拒絕。
宋機長刷魚缸,換水,喂魚,張珍珍蓋上砂鍋從廚房出來,閑不住的東收收,西擦擦,餘光被書房的一個小箱子吸引。
箱子不大,放在書房模型展示櫃的上面。
張珍珍鬼使神差的打開了上面的蓋子,裡面也不是什麼貴重物品。
一個精緻的保溫杯,幾個盛東西的密封玻璃罐,一個破舊的洗不幹淨污漬的襯衣,一個金屬塊的挂飾,雜七雜八的,隻當是宋彌從醫院帶回來的,可最底下還有一個大信封,印有學校的logo,翻開一看,是一份錄取通知書。
張珍珍倒吸一口涼氣,明白了什麼。
在去醫院的路上,宋機長反複的說孩子忙成這樣,夠累的了,不要給他添堵,但張珍珍哪忍得住,她關上辦公室的門,小心的開口,“小彌,你跟沈芥那孩子是不是分了?”
其實早前老兩口就有所懷疑,隻是宋彌不正面回答。
“嗯,”宋彌幾不可聞的回了一聲,想想又補充了一句,“是我做錯,傷了我們的感情。”
社會的包容度和認可度讓同性戀自由,但這個群體的特殊性讓他們始終無法和正常人保持在同一海平面。
自從接受了宋彌的性取向,老兩口對這個群體的關注度極高,越是了解,越是提心吊膽,好在兒子争氣,帶回來的是個正正經經的人,但事與願違。
“那是個好孩子......”半天,張珍珍隻說出了這句話,看着連軸轉還帶着的傷的兒子,批評的話她實在不忍。
“我想歇會,媽,你先回去吧。”
說完,宋彌就真的閉上了眼,但他頭上,臉上都有傷,不能趴,隻能用手支着。
張珍珍把手機調成靜音,迅速的拍了一張傷殘,頹敗,疲累的帥照,因為她有沈芥的微信。
在孟教授和院裡的積極幹預下,第一個就診的新型病患者同意手術。
這次手術,聯合了大外科的三個科室,孟教授操刀,幾個主任醫師隻有打下手的份,陣仗之大。
病理切片在12小時之内完成化驗,随後進入了治療階段。
宋彌從門診大樓出來時,距離他們上次去山西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星期了。
他的手機有爸媽的信息,陳廷的電話,冉冬青的關心,唯獨沒有想看到的那個人的,兩人的聊天界面就停留在撤回的兩張圖片上。
盡管乏的很,骨頭叫嚣着要散架,宋彌還是打了個車直奔學校。
這個點,他清楚沈芥在哪,但要做到不被發現有點難度。
宋彌站在圖書館外觀察了一番,進到了對面的實驗樓,但實驗樓都是大教室,沒法正面看到圖書館的出口,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走廊盡頭的廁所。
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看一眼能趴在廁所的窗台但不敢下去正面的打個招呼。
三十多歲的人了,幹的都是什麼事,宋彌自嘲。
沈芥高,脊背挺的筆直,很好辨認。
他的背包背在譚言身上,他自己隻拿了幾本書,兩人挨的很近邊走邊看手機,下樓梯後在廣場上說這話,應該是在讨論吃什麼。
忽然,譚言笑着伸手推了一把,沈芥也笑了起來,兩個酒窩分外惹眼。
宋彌覺得自己的心髒被别人攥在了手裡,正一下一下擠壓,裡面的血液很快就要耗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