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很輕,很快,像一尾羽毛掃過,通過桡動脈直達心髒。
沈芥動作一頓,随即回撤,但還是被一把拉住,拉到了嘴邊,柔軟的嘴唇又貼上了掌心。
再看,宋彌的眼睛還是閉着的。
時間仿佛靜止了。
“别走,我好想你。小孩......”
這個稱呼聽起來似是長長的歎息,宋彌已經抱住了他的腰,貼着他的腹部呼吸,頭枕在他的腿上。
沈芥一動不動,是僵硬的,可宋彌感覺的到心跳的變化。
“你也是想我的,對不對。”
僅剩的,一點微弱的燈光暗了下去,漆黑的夜裡,四目相對,都閃着異樣的光。
是的,想,很想。想的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的相冊都快翻爛了,想的每天下課都會跟做賊一樣觀察周圍,沈芥在心裡默認。
宋彌就這麼近乎癡迷的望着,并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在感受,感受沈芥的變化,感受沈芥的松動,找準某一個點,就可以鑽進去,鑽進他的心裡。
終于,沈芥的嘴唇動了一下。
宋彌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親了上去,撬開了牙關。
就是這樣,用自己填滿他的大腦,胸腔,身體,從裡到外占據所有。
剛才盛湯的碗就放在床頭的小櫃子上,不知是誰的動作太大,連碗帶勺被碰到了地上,清脆響亮的一聲,四分五裂。
沈芥頓時清醒了,“哥......”他看着宋彌敞開的前襟,露出潔白的胸膛,一幅幅畫面不受控制的湧進大腦。
這個床上還睡過誰?宋彌是不是也這樣勾引冉冬青?他們會用香油嗎?會在沙發上互口嗎?
越想越髒,越想越窒息,這個曾被稱之為家的地方如今已經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沈芥眉宇之間又爬上了那種陰郁的神色,起身就要跑。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宋彌赤腳踩在地闆上,抓着他不放,“從醫院那次開始,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
“休息吧。”沈芥平靜的說。
他沒有再爆發,兩人沒有再吵架,就這樣結束了。
對于宋彌來說這是最壞的結果,連架都沒吵的必要了,還剩什麼?
僅剩的幾條魚沒活過兩天就都挂了,魚缸被清理的幹幹淨淨,宋彌一拳打在上面,一面玻璃瞬間成了蜘蛛網,鮮血染紅了一半。
第二天早班,許主任早早等在辦公室外,本想關心下昨晚有沒有進展,看到宋彌的神情還有包着紗布的手,話到嘴邊硬生生又拐到了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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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治醫生給你申請了嗎啡,晚上打能讓你睡個好覺。”尚懷恩站在病床三步之外,雙手插在白大褂裡,一副高高挂起的樣子。
于甯已經進入3期末,除了刮骨的疼什麼都感覺不到了,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像一張泛黃的舊報紙皺巴巴的随意扔着。
“沒有我你就是個野孩子,是我給你正了名,你憑什麼這種态度。咳。咳咳......”說一句完整的話,于甯喘了3次。
這話的弦外之音就是,沈芥這種态度有情可原,你憑什麼?
尚懷恩聳了聳肩,很輕松,“您怎麼就那麼刻薄,不給自己積一點德。”
“滾,都滾!”于甯哆哆嗦嗦的喊,其實沒多大聲。
推開病房門,吳阿姨就站在門口,尚懷恩對她說,辛苦了。
淩晨三點半,查房的護士摁響了病房的呼叫。
不到2分鐘,主治加急診的大夫都進了病房開始急救,無濟于事,淩晨四點五分,宣布于甯死亡。
沈芥趕到時,于甯已經被蓋上了白布。
“他不像是會自棄的人,很突然。”尚懷恩嘬着煙,表情淡淡的,“昨天下午我還來看過。”
晚飯前主治給于甯上了嗎啡,可以短暫的止疼,這是重症晚期才能使用的藥,晚飯時吳阿姨并未發現異常,兩點一刻護士查房也正常。
不知道什麼時間于甯自己卸了呼吸罩,可能是真的不想活了,為了不讓機器驚動護士,他直接切斷了電源。
“有說什麼嗎?”沈芥問。
“說你比我好。”
“嗯?”
“真的,大概意思就是這樣吧。”
沈芥不以為意的笑笑。
頓了頓,尚懷恩又說,“哥,我不是于甯的種,我媽就是想給我一個身份才跟他那人渣。”
“猜到了。”
從于甯出現到離世好似一出荒誕的鬧劇,最後沒泛起一點水花,有點無聊的收了場。
葬禮,沈芥也不需要操心,原單位象征性的開了追悼會。
滑稽的是墓碑上隻有墓主的名字,别說墓志銘,連個立碑人都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