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空氣中,忽然響起淡淡輕淺的笑聲。
那道聲音的主人也在此時終于開口,“别怕,我不會吃人。”
像是春日的一汪清泉,泉水暖人,而聲更動人。
陳阿招懸着的心頓時舒了大半。
她緩緩擡頭,看到的是一個面色白若初開芙蓉的郎君走過來。
這小郎君僅着了碧色件單衣,并未束發,烏黑如墨的長發很随意地披散下來,卷落地垂腰處,一雙狹長的鳳眸微微俯視着跪在地上的陳阿招。
在對上他那雙極美的眼時,陳阿招不由心髒一縮。
眼前的人身形清癯,卻挺拔似松,肌膚白到眼睑下方透着隐隐可見的紫色血管脈絡,那打量人的眼尾随着上揚的幅度,殊麗而淡漠,似綻放在池花塘裡的蓮花不可亵弄。
尤其是他的瞳色更讓陳阿招震驚,她還從未見鴉青色的瞳,似青松染霧,碧波缭繞,特别是是這張貌若美人的臉上,竟還巧奪天工地添上了一顆淺淺丹紅色的眉心痣。
陳阿招一時看得呆住了,怪不得常人道,富貴養人,這便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小姐,生的那樣肌如凝脂,不像她這樣窮人家的孩子忍受風吹日曬,隻能皮膚幹燥蠟黃。
陳阿招珉了珉唇,眉眼下垂,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無名的不甘。
“起來吧,我又沒罰你,跪的久了腿也要酸了。”面前的青衫公子緩緩走到一旁的軟塌上坐下。
陳阿招這才想起她還在跪着,得到公子的話,她面色微熱,吞吞吐吐道:“多……多謝公子。”
陳阿招剛站起身,便看見坐在軟踏上的年輕郎君忽地唇瓣微抖動,發出幾聲低咳聲,單薄的脊背微微顫動,似乎脆弱不可擊。
“公子你……你可是不舒服?”陳阿招問。
“無礙,我自幼體弱,你為我斟一壺茶吧。”小郎君絨眉微蹙,骨節分明的指捂着唇,神态倦陌。
聞言,陳阿招趕忙有眼色地上前為其斟上熱茶。
而後,她看着他親手接過茶水飲進,正要繼續為其再續上一杯時,卻被喊住。
“你既已成為我的貼身侍婢,便無需多做什麼,我不喜人多,日後你隻需卯時過來伺候我用藥,酉時過來為我替換屋内藥香即可。”小郎君嗓音溫潤。
陳阿招面色微紅,如小雞啄米般點點頭,便很快自覺地退出了房門。
随着房門被合上的一瞬間,屋内的最後一抹亮光被隔絕。
林祈肆溫潤的眉眼漸漸被冷意取締,再不複半分溫澤,他平靜端坐在軟塌上,指尖随意地攪了攪杯中溫熱的茶水。
一個黑色身影很快從後方簾幕中出現,跪坐在地上。
黑影道:“公子,此人是老爺所派,可要留心觀察?”
林祈肆不緊不慢地從袖中拿出一卷手帕,輕輕擦拭指尖上的茶滞,半張臉被簾影覆蓋,愈顯得蒼白無辜,他将碗中的茶水倒在木質的地闆上,漫不經心道:“不必,左右不過一個賤奴而已,若她真能替我換命,留下也是無妨。”
“是。”黑影很快閃沒。